第二章
:“我哥可是无辣不欢的人。”
姜南的不爽瞬间到了极致。
像是烫化了一支冻的梆硬的奶油雪糕,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张秉文让服务员送来了一份小米粥,他用勺子搅了搅,散去了余温,照常的关心体贴:“我光记着你爱吃鱿鱼,忘了你没吃早饭,不能吃辣,没事吧?”
姜南摇头,满脸的乖巧懂事:“没事。”
接着,她就低头开始喝粥,一勺接着一勺,耳畔两人的聊天并没有停止。
可她的心思再一次偏离了轨道,姜南觉得周赫言认出她了。
原本她还在想,只要周赫言没有直接说出来,便有很大的概率他已经忘记自己了。
有这样的想法完全是因为当时两人年龄都不大,长相并没有那么饱满,如今都长开了,人是会变样的。
仔细想想,姜南第一次见到周赫言,也才十五岁,那一次见面印象深刻,至今回想起来,那个画面还是异常清晰。
他是邻居老爷爷收养的孤儿,听说是被人贩子拐到文都来的,路过筒子楼的时候刚好碰见警察,人周赫言一见警察叔叔就哭着闹着要找爸爸。
人贩子是个经验不老道的新手,
一看这架势,撒腿就跑,哪里还顾得上这个三岁不到的孩子。
后来人贩子没追上,孩子他爹也没找到。
就这样过了七年,老爷爷得了肺癌去世了,周赫言变成了一个人。
姜南一家搬到筒子楼的时候,她第一眼见到周赫言,下巴都惊掉了,“天呐,爸,他真的是好瘦啊,整个就是营养不良的小破孩呀,他不会突然就晕倒了吧!你看看他细胳膊细腿的,风能把他刮跑吧!”
姜青山用水瓢敲着姜南的脑袋,“怎么说话的,你俩差不多大,往后小言就住在我们家了,是你哥哥,你可别欺负他,暂时就让他和小宋一个房间,小言成绩可好了,全年级第一,正好可以辅导一下小宋的功课。”
姜南耸了耸肩:“无所谓,姜宋刚会爬,你看周赫言能不能教他认字!”
“那就先抓你的功课。”
姜南那时候时常觉得周赫言狗仗人势,仗着背后有姜青山撑腰,他就越发变态的缩短了她放学后的休息时间。
当然,周赫言偶尔也会慈悲的让她休息一会,可当她拿着言情小说看到最精彩的地方,一套数学试卷就飞了过来。
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小说书被当场没收。
姜南也抗议过,瘪着嘴看着姜青山,指控着周赫言的罪行,大豆般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姜青山笑笑:“你不当演员可惜了,这眼泪说掉就掉。”
往往这个时候,周赫言就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看着她。
他并不常笑,人闷得很。也就只在她被姜青山训的窘迫的时候,他会有所情绪波动。
这个傻子整天就光知道读书,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而她几乎都是垫底的。
两套一样的卷子,天壤之别的分数。
姜青山就会感慨:“同样是吃大米饭的,区别怎么就这么大!”
姜南委屈巴巴:“他不是吃大米饭的,他是吃菠菜的,大力水手的菠菜!”
姜南那时候觉得,周赫言很讨厌,成绩那么好,又那么听话,这不是活生生的把别人家的好孩子放在爸爸眼皮底下,与她形成鲜明对比。
她那个时候就给周赫言取了个外号,叫“周扒皮”。
此刻,周扒皮就坐在对面,薄薄的单眼皮往上挑,皮笑肉不笑,说:“什么时候回趟家?”
“他提到我了?”张秉文反问。
“总说起你为了嫂子背井离乡的故事。”
张秉文面色上闪过一丝不悦:“他当年说了要和我一刀两断,让我踏出这个门就别再回去,你是真不知道,他那副样子,呵呵!临走前,他还警告我,让我别打着周家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丢他的脸。”
他夹着烟的手青筋微凸,“大概是有了你,觉得我可有可无了。”
周赫言听着张秉文一声短促的冷笑。
“爸前几天心脏病发,住院了。”
张秉文的冷笑戛然而止。
“嫂子是地道的文都人?”周赫言没再说什么,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姜南身上,“文都有家很出名的小馄饨铺,你有没有去过?”
勺子“哐”的一下砸在了陶瓷碗碟上。
姜南几乎瞬间就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两下,三下。
来势汹汹,逼着她往前走。
她蹙眉,在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眼中闪过一丝慌张。
他果然还是认出她来了。
即便是十年没见,他也早就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可这一刻,他盯着她看,在这亮堂的光线下投射出薄凉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