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生

第十一章 落花生

成泛不再关注满室的寂静。

她没有兴趣对着蒋堰再玩一些似是而非的撩拨手段。

成泛转而继续拿着歙砚把玩。

一阵之后，却发觉有些微的不对劲。

仔细辨认后，成泛才勉强判定，砚盘正中的，大概，约莫是一颗落花生。

这落花生个头挺大，只是去除了那层红衣，又在墨里滚了半圈，黑黝黝白生生的一坨。

成泛挑了挑眉，自己身边的侍女都是个顶个的聪颖伶俐，没想到还会有犯下这般错误的时候。

她刚刚放下砚台，又是一颗落花生落在砚中，好巧不巧，那墨汁正正好溅了出来，沾上了今日才换上的轻薄春衫。

那袖口很快就被墨汁渲染，散开一大片。只怕是不能再穿。

成泛心头不快，不晓得是哪个吃撑的了不干些人事。

她定要好生治一治他，给这人一个教训。

顺着那落花生进来的方向看去，距离窗外不远处，祁贺就站在那里，手上缭乱，忙碌得很。

祁贺先是接过万叶手上的一大捧落花生，灵巧地剥出壳来，然后又把壳原模原样递回给万叶。

随后他抓起一把只剩红衣的落花生，一颗一颗的抛进嘴里，动作十分娴熟，姿态又十分悠闲。

活像一个不求上进的败家子在杂耍的地方模仿逗趣。

这头一抬一点间，祁贺察觉到成泛含着怒色的视线。

他也丝毫不退缩，不慌不忙地将含着的那颗细细咀嚼后，才慢悠悠地朝她挥了一下手。

不仅如此，还额外给她附赠了一个露出牙的笑。

灿烈如同此时的日光。

成泛见此，有些嫌弃地啧一声。

没想到年轻了许多岁的祁贺，在某些时候，竟是这么像一个憨货。

还是缺吃少食，笑起来憨傻的那种。

谁家庄重有礼的儿郎是站在人来人往的小径上，还姿势夸张地进食？

这种与记忆中迥然不同的反差，仿佛撕裂了往日给人的印象。

从成泛的位置看过去，只见祁贺与万叶距得很近，在万叶手心一阵扒拉，直到再也找不出一颗未剥的落花生才罢手。

随即祁贺又转脸朝着万叶，询问了几句，约莫是在问是否有多余的。

万叶似乎说了什么，祁贺眉心显现出一点纠结。

成泛正是无趣，便凝神辨识万叶说的话。

万叶说：“陈姑虽然未禁止七郎食用落花生之类的，但这多食还是不太行的。吃多了会发胖，和甜糕之类也没太大区别。”

祁贺一脸无所谓，倒是万叶欲哭无泪的样子，“要是陈姑不久后回来，看着壮了一圈的郎君，指不定要怎样罚我们这些伺候的人。”

祁贺摸了摸脸，似在为此苦恼。

随即想到了什么，又抓了一个壳，向着成泛的方向甩来。

成泛正注视着他俩的动作，看见这么突兀的一个东西朝她而来，也不慌张。

只是把盛着墨的砚台挪了挪位子，以免再被砸中，溅她一身。

花生壳径自落在书桌上。没有砸中砚台。

成泛扭头看过去，想知道祁贺又要搞什么把戏。

祁贺正比比划划，先指了指她所在的位置，随即又指了指他。

成泛了然，她现在自然是不可能出来见他的。

于情于理都不行。

然后她向祁贺摆摆手以表示拒绝之意。

祁贺不出意外地点点头，朝她露齿一笑，说不出的亲切大方。

他拍落花生壳，招呼了万叶一声，随即提步向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