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上）

说这些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去看看小皇子和你姐姐吧！”

进得里间，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众乳医和宫女进进出出忙碌着，另有两名乳医抱着小皇子擦拭着，太后宫的慧蝠和另几名年长伺候的宫女都围着小皇子啧啧称赞，欢喜不已。

臧儿迫不及待跑过去，围绕着小皇子看呀看，看个不停，甭提她现在多神气了，这可是当今皇帝的十皇子，她臧儿的亲外孙啊。自从七年前王娡做了太子孺子，她就盼啊盼，盼望着王娡能生一个皇子，她们臧家就有靠了，如今她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她能不高兴嘛！

皃姁看着她母亲满身满眼的高兴劲儿，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但最令她受不住还是皇帝和她的亲姐姐。

此刻皇帝依然一心都在王娡身上，他并没有撒开王娡的手。王娡刚生产完，身子极度虚弱，缓了一缓，才勉强睁开眼睛，入目是皇帝温煦的笑容，像冬日的暖阳，像四月的天气，明媚干净，化人心田。

王娡心中一暖，又流下泪来。皇帝忙劝道：“刚生完孩子，不宜哭，眼泪都攒着，等你坐完月子，朕把肩旁借给你，你可以痛痛快快大哭一场，好吗？”

王娡破涕微笑，“那陛下可不能反悔，到时臣妾不仅要借陛下的肩旁，还要借陛下的衣襟，臣妾有一缸眼泪要哭呢，湿透了陛下的衣襟，陛下可别后悔！”

皇帝依旧笑容明媚，“都依你！”

都依你！如此简短的三个字，却是皇帝对她满满的宠爱！王娡怎么能听不出其中的语气，这才是从前的他啊！但这三个字落在皃姁的耳中，却刺得耳膜生响，气血逆流，她一直都以温温淑女要求自己，此时此刻她却面目狰狞，狼狈不堪。她拼命绞着自己身上的衣带，勒出一道道红色的痕迹！

却听王娡说道：“陛下，你的手……刚才臣妾太用力了……”

皇帝看了一下自己被抓破的手，笑道：“这算什么，不过流了一点血，比起你来，可差远了！下面还痛不痛？你看你衣服都还湿着，让朕帮你换一件衣服吧！”

王娡有些娇羞，“陛下，侍女们自然会帮臣妾换的，如今臣妾太狼狈了，身子又不洁净，陛下还是赶快离了这里吧！”

皇帝笑道：“急什么，朕还没看够呢！”

王娡更不好意思起来，“陛下……产房里终究是不洁之地，您还是出去吧！”

王娡一面催着皇帝出去，一面向小皇子看去，见乳医就快包好襁褓了，便道：“陛下，您快看看咱们的儿子吧，臣妾好想看看他啊！”

臧儿听得真切，忙将皇子抱过来，笑嘻嘻道：“陛下，您快看看，这是您的十皇子呢，瞧小家伙长得多健壮！”

皇帝忙接过襁褓，托在手里，小婴儿眯着眼睛，白白胖胖的小脸蛋可爱极了，虽然还不能睁开眼睛看父亲，却先给了父亲一个大大的笑脸，皇帝喜道：“娡儿，他跟朕笑了，朕第一次抱他，他就跟朕笑了！”

慧蝠上前笑道：“小皇子一看就极聪明的，人见人爱呢！”

皇帝道：“那你还不快去向太后和太皇太后报喜？”

慧蝠笑着道：“老奴贪看小皇子把差事都忘了，该打，该打，老奴这就去向太后和太皇太后报喜去！”

说着，一径去了，众人都是一笑。皇帝将小皇子报给王娡，王娡将这团肉嘟嘟的肉球托在身上，感受着小婴儿纯阳之体的热辣生命，那一刻她们母子之间再一次建立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联系，王娡又哭了。

皇帝见她哭个不止，忙命人将小皇子抱走，又攥着她的手柔腻地说道：“不是说好了嘛，等你坐完月子，要到朕的怀里哭个够嘛！”

王娡又被皇帝的话逗笑了，“嗯”了一声，方止住眼泪。众人见如此，都赶忙回避了，只有皃姁站在他们身后，皇帝还欲再说什么，王娡忙拦住，看向身后道：“妹妹也辛苦了，快回去歇息吧。”

皃姁近前拉着姐姐的手，笑得无比亲热，“姐姐偏心，就许让姐夫陪你，就不让我这个亲妹妹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