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下）

身边跟着的丫头早从食盒里端出粥和小菜来，粥色碧汪汪的，清香四溢，太子问道：“这粥怎么这么香？里面放了什么，颜色也好看。”

栗良娣笑道：“妾让放了荷叶水。”

太子点点头：“果然你心思最巧，煮出来的粥也别具一格。”

栗良娣道：“殿下尝尝问道如何？”

太子尝了一口，道：“不错，很是清香，看来孤今天又要吃撑了。”

栗良娣又夹了些小菜放到太子眼前，道：“殿下再尝尝这道姜汁鱼片。”

太子点头，“好吃得很，鱼肉很嫩，姜的味道也恰到好处，是道开胃好菜。”

说着，又一一品尝了糖醋荷藕、鸡丝银耳和玉笋蕨菜，都道好吃。栗良娣陪着太子用了早膳，因太子还有朝政要处理，便也就出来了。

六月天气，暑气很快铺天盖地而来，侍女木瓜一面打着伞，一面扇着团扇，栗良娣显得十分不耐烦：“不要扇了，越扇越心烦。快让人回去传竹撵，早知道这大热天往回走，早就该坐了竹撵来。”

木瓜忙喝命左右：“良娣的话还没听见吗，还不快回去传竹撵！”

早有两个小太监急匆匆往芳华殿方向跑去了。木瓜道：“良娣，那一带有柳荫，奴婢扶您过去乘乘凉吧。”

栗良娣扶着木瓜走了过去，柳丝如碧，遮出一片荫凉，站得片刻，便觉清凉了许多。栗良娣瞅着太子寝宫，眼中闪过一道道寒光，问道：“木瓜，你觉得殿下喜欢王娡吗？”

木瓜揣度着主子的心意，道：“那小狐媚子的长相，女人见了都喜欢，何况是男人呢！”

栗良娣道：“你这话没错，瞧她那双眼睛，真真是温柔如水，又汪着几分忧愁，怎叫男人不怜惜呢，殿下面上虽不觉得怎样，可我感觉得出来，殿下比往常高兴呢，那种喜滋滋的样子只在我初识他的时候才见过一丝，如今这个狐狸精刚来，就这样了，那将来可还得了。”

木瓜道：“纵然她一副狐媚子样，也越不过良娣去，殿下还是最喜欢良娣的。要不要给她几分颜色，让她知难而退？”

栗良娣脸上寒光骤聚，道：“她是太后赏赐给殿下的贴身侍女，又是太后身边的大红人，比不得敏儿那小蹄子，要做得不露声色才好。”

木瓜点头道：“这个自然，奴婢明白。请良娣放心，奴婢已经想出了一个主意。”

遂在良娣耳边小声策划了一阵，半晌，栗良娣方展眉而笑，只是那笑意拂了一层寒光，如此炎热的天气，都不由得人打个冷战。

且说这晚，王娡服侍太子睡下，便也回房休息。尚未躺下，便有宫女柔嘉推门而入，眼泪汪汪道：“娡儿姐姐，幸好你还不曾睡下，有件事想求姐姐帮个忙，不知道姐姐肯不肯帮这个忙。”

王娡来太子宫这些日子，接触最多的便是柔嘉，是个和气的姑娘，俩人很聊得来，今日见她如此情状，便道：“快别这么说，妹妹，你有什么需要姐姐帮忙的，姐姐自然竭尽全力。”

柔嘉道：“今日是我娘的祭日，听说东南角一带花木茂盛，住着一位花神，我想去那为我娘祈祷，让她在阴司不要再受阳间这份苦，可我又不敢一个人去，想姐姐陪我一块去，不知姐姐可否？”

王娡道：“这有什么，我陪你去就是了。”

柔嘉打着灯笼，王娡与她同行，一路上虽有上夜的盘问，都熟悉柔嘉的，也无人拦阻。很快到了东南角的花园，正赶上乌云遮天，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忽然一阵风吹来，打灭了灯笼。杨树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啦啦直响，间有尖刺的鸟鸣声传来，王娡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一回身，不见了柔嘉的踪影，正要低声呼喊，前方忽有火光闪现，王娡正疑惑柔嘉怎么跑去那里，便加快脚步朝火光处走去。

及至到了近前，方看清并不是灯笼的火光，原是泥盆里烧着纸钱，王娡心想，谁人如此大胆，半夜三更在这里烧纸？

忙上前要将火扑灭，身后突然传来厉喝声：“放肆！什么人竟敢在宫里烧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