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费苦心
青棣不紧不慢地落在后头 ,掩唇打趣:“姑娘可着急些出去,猜猜还有谁在外边?”
燕清安转了个圈,缓缓踱了几步:“不止有允贞?还有何大哥?”
青棣但笑不语,只见她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终于有了点孩子气的模样:“槐盛和槐序也来了?”
地上湿漉漉的,可分明今日并未下雨。
青棣怀中捧着锻绣羔裘,一边领着燕清安朝府外走去,一边细心地为她披上裘衣。她的脸被柔软轻暖的羔绒围住,显得小巧精致,更似一块无暇的白玉。
燕清安的容貌,并不算顶顶出众,与师胧卿和萧允贞站在一起时,往往容易被人忽略,可那张清秀的脸,一如寒春枝头摇曳的白蕊,让看尽园中艳丽花色的人在回首间瞥见,也能赞一声好颜色。
想是为了应景,她不似从前一般着着清丽淡雅的衣装,而是择了一身织锦云纹袄,白边赤绸,错落有致,一晃眼过去竟分不清是浮云熨在衣上,还是霞光嵌在裳里。
素练缠腰,身侧挂着一块双鱼戏珠的玉坠,下摆是一条镂金掐花挑线裙,金丝在裙面滚出玉兰的花形,整洁光滑的裙边随着她一步一移微微扬起,隐隐约约露出藏在裙底的一双宝相攒珠芙蓉锦鞋。
她本清瘦,冬日里穿得多,却也不显得臃肿,仍然行动轻快自如。她鬓上发钗的流珠轻荡,泠泠如乐,敲冰戛玉。
面上带妆,朱唇皓齿,淡扫细眉,双瞳剪水。
若真要好好打扮起来,她家姑娘倒也算是佳人。
青棣暗自心想。
难得过年,卫氏兴起,强按住燕清安坐在梳妆镜前捣鼓半个时辰,方有了这样的杰作。
“今夜恐会落雪,白日里瞧着天上阴云密布,现下地上又湿沥沥的,姑娘还是多穿些,免得着凉。”
燕清安裹紧裘衣,顺手牵起跑得气喘吁吁的青棠,左脚刚跨出旧燕府的大门就愣住了。
萧允贞百无聊赖地靠在停在路边的马车上,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才抬眼望向她,眸光一闪,咧嘴一呵:“总算是磨磨蹭蹭出来了,竟真有人敢把我晾着,叫我等候多时。”
她今日的装扮也与往日很是不同,少女如瀑的青丝挽作男子的发式,一身白袍厚重宽大,把身为女子娇小玲珑的身材遮得严严实实。
萧允贞生得本就英气,如今又不似燕清安一般费心打扮了一番,她未施粉黛,看上去活脱脱就是哪家俊俏的小公子。
而她身后立着的是一身青袍的梁子谨。
不意撞见熟人,燕清安居然忘了回应萧允贞,略带惊讶地用探究的眼光望向青棣。
可青棣前一秒还忍着笑,这一秒察觉到燕清安的目光,竟飞快扫了一眼眼前的梁子谨,颇羞涩地低下了头。
燕清安:“……”
她惊恐地眨眨眼:“梁公子好久不见了。”
梁子谨出现在此处,正张扬地宣告着太阴又把宫中那位殿下请来了。
萧允贞抬起下巴,半眯的双眼昭示着她隐隐的不悦,她咬着牙切齿道:“看来是不用我引荐了,燕史徒还真是胜友如云啊。”
初识梁子谨的时候,燕清安便觉得他不算是个好相与的,往日几次相见,他除了受人所托,便是常与何怿待在一块。
他初到盛缁,人生地不熟的,虽在京中有薄产,却不住在梁家的宅中,被何怿请去何府奉作座上宾。平日若何怿入宫当值,他便独自在何府,非必要不动弹。
难以想象,这样一副不食人间烟火模样的人,是怎么愿意出门,又是怎么愿意跟在不大搭理他的太阴身后的?
而当下场景,萧允贞身旁似只他一人相伴,并无其他人的身影,难免更显诡异。
她忽视萧允贞言语里刻意的冷嘲热讽,问出了心里的疑惑:“陛下如何允你出宫的?”
今日是祭灶,过不了几天又是除夕新岁,往年此刻,萧允贞都是老老实实待在宫里同姜贵妃准备日后的宫宴,况且贵妃前不久方掌管协理六宫之权,她理应在旁帮衬才是,姜贵妃没道理由着她胡来。
再不济,皇帝也不该在这个紧要关头随意准许她出宫玩乐的,要知道,现在的京城,虽热闹,可也正是鱼龙混杂之际。
萧允贞看出她拧眉一副茫然无解的神情,因从燕清安左脚才踏出府门起就无视了她大半天而积闷在心中的郁郁之气终于疏解了大半,很是得意地扬眉:“自然是从中秋佳节开始就筹划着要向父皇讨来的赏赐。”
作为皇帝最重视的公主,却因生在中秋,前有太后关怀召晚辈观菊,后有帝后尽兴办晚宴赏乐,太阴在这一天常常被忽视,等到第二日,皇帝才猛然记起掌上明珠又长了一岁,自然懊悔不已。
姜贵妃时常告诫她,切莫因这些小事同父皇耍性子,萧允贞虽娇养着长大,但她自小看着母亲盛宠不衰,因此深谙此道,知道何事能痴缠,何事要放下。
可有时夜里难眠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