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关算尽
太后寿辰一过,便是中秋了,气温虽降了下来,御花园里的菊花反倒开得喜庆。
原先卷福最是喜欢在御花园内扑花,可是萧应宁怕猫,姜贵妃虽然不舍,但为了堵住众人悠悠之口,还是狠下心把卷福送进宫外的姜府。
“总要比真打死的好。”萧允贞如是安慰自己。
萧允贞生在中秋这一天,她发出第一声啼哭时,圆润光亮的月招摇地挂在天空,皇帝大喜,当即赐了“太阴”的号,又独独拨了一处宫殿供她居住。
一出生便得此殊荣,怕是从古至今也仅萧允贞一人。
可在别人看来的荣光,萧允贞并不以此为傲。
每每过中秋时,她都格外地不高兴:“真是好没意思,分明中秋也是我的生辰,可父皇和皇祖母只记得举办中秋晚宴,都不记得为我举办生辰礼。”
燕清安笑着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今日是你的生辰,我可没有忘记。你猜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
“那我来猜猜,我九岁那年,你给我绣了条月亮帕子,十岁那年,你给我绣了条小兔帕子,十一岁那年,给我绣了条桂树帕子。”她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咬牙切齿:“燕清安,你若是今年给我绣了一条嫦娥帕子,我定然不会轻饶了你。”
“我若女红真有这样高超的技术,能绣出和你一样的嫦娥又有何不可?”燕清安像是变戏法一样掏出一只精致的木钗,递到萧允贞面前:“我知道太阴公主不稀罕什么金银财宝,只稀罕我的心意,我就跟百工坊的嬷嬷讨教一番,你可不要嫌弃。”
这只木钗论款式和精美自然比不得宝翠坊的首饰,但胜在这木钗是燕清安自己一雕一刻做出来的,木钗尾部是她花了好几日才雕刻好的萧允贞最爱的桂花。
萧允贞接过木钗,不满地嘟囔:“什么东西尽往本公主这里塞,真当我不嫌丢人吗?”随后,万分珍重地将木钗别进发间。
燕清安知道她不过是嘴上不饶人,也浑不在意她说的话,只复又捏了捏她的脸:“好啦,别丧着一张脸了,待会去太后宫里别人瞧见可不好,太后也是不会高兴的。既然要陪太后赏花,总归高高兴兴的好。”
她说着,又从身后掏出一把八骨紫竹伞和一块方帕替给萧允贞低声道:“这伞原是你六皇兄的,这帕子是你九哥哥的,我一直未曾找到机会璧还,这次陪太后赏菊他们都在场,你便替我归还了。这些东西,经过你的手交给他们,可比我直接还给他们的好。”
萧允贞狐疑地接过,纳罕:“这伞也就罢了,为何九哥哥会将帕子给你?瞧着这上面的绣纹,倒像是私人物什……”
燕清安不免脸一红。
她当日情绪上头,没有多加思虑就拿过了帕子,回去后瞧着帕子上的赤竹越发觉得不对劲,人家九殿下许只是见她狼狈,不忍心才将自己贴身的帕子递给她擦擦,但她怎么就脑子一抽,夺了人家帕子跑了呢?
实在令人汗颜。
希望风光月霁的九殿下千万不要跟她计较。
“是我鲁莽了,替我向他谢罪。”燕清安尴尬道。
萧允贞讳莫如深地笑了笑:“大抵无事,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多少会掩人耳目些,你不必挂心。”
她点点头:“允贞,多谢你了。”
萧允贞正了神色,眉目英气逼人:“阿燕,我说过的,你从来都不需要对我说‘谢’字。”
燕清安看着萧允贞离去,心里终于踏实了。她抬脚就想要赶回定天阁,却在宫道上瞧见一小列宫女端着花盆正要前往御花园。
队列末尾有位约摸十岁的少女,面容干净,虽瞧不出什么姿色,但额心的一点朱砂痣分外扎眼。
很是眼熟。
少女跟着走在前面的宫女,专注地垂眼行路,与燕清安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终于认出来了,她惊喜地低呼:“玉兰!”
玉兰意外地闻声抬头,茫然地看向燕清安,待视线交汇之后她眼里突然亮起了光,却奈何此刻抽不开身,只能无言地欣喜望着燕清安。
燕清安似乎看懂了玉兰眼中的含义,转身便朝缙宫的花房方向走去。
可就在她临近花房时,迎面走来了一位身着金色蟒衣,头戴玉冠的贵气逼人的男子。他身旁并没有很多下人环伺,可燕清安还是退避到一旁,垂眸行礼。
她不认识他,可她认得出他身上的衣服,在大临缙宫内可穿蟒衣的年轻男子,不过一位,大临太子——萧应宸。
可是,今日中秋,太后有意赏花,皇帝自然给足颜面,不仅和皇后亲自前往长宁宫陪伴太后,更是招了宫中所有皇子公主前去太后宫中,身为众子之首的太子,难道不应该早早地就待在长宁宫了吗?为何此刻只带着一位贴身小臣屈尊来到花房?
她心头疑虑着,待萧应宸经过她时,她仿佛感受到了一道似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头顶,让她忍不住头皮发麻。
待萧应宸远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