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韩家在白石街心,离博州府西门最近。李元夕赶到时,就见门前乌泱泱一滩人头。她跳下马,说声“去吧”就挤进了人群。群内的景象令她震惊。
一队差役十人握棍而立,却只是立着,神色更是惶恐,而门首围着六个彪形大汉,手执刀弩,恶狠狠地望着差役,围观之众,静静瞧着:都对院墙内的哭喊声充耳不闻。
一目了然,李元夕大步上前:“让开,府衙公事。”
“江少爷说了,这是他们的家事,外人不得插手。”为首大汉应道,语气甚是倨傲,更有不屑,“你个女人,还想出头,也不——”
话未说完,他微一愣神,就栽倒在地。接着,五个从伙也扑地不起。
众人大惊,李元夕弹弹指尖,对差役们道:“留两个人守门,只许进,不许出,不服者,乱棍伺候,其余的都跟我来。”
说完,当先冲进了大门。
院中更乱。一伙男女正在抢掠各房,箱笼包袱散乱一地。春莺跟几个仆夫拼命拦阻,吃打挂了彩,连孝衫也染了红。
“快,拦住他们!”李元夕急道,上前扶起了春莺。
“这怎么拦啊!”差役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李元夕没有回答,转身从一个差役腰间抢下铜锣,“当当当”地一记锤鸣。
闻声,那些男女俱是一愣,手脚顿停。趁此工夫,李元夕朗声道:“私闯民宅,哄抢民财,按律杖责五十,殴人逞凶者,杖一百,流放三千里。自行出首者,从宽。——你们现在住手,还来得及!”
言毕,院中为之一肃。
李元夕问春莺:“可有空房?”
“有。”春莺举目,望着前院,那里有一排倒座房。
“好。”李元夕会意,吩咐差役,“把他们带过去,看紧了,一个也不能丢。”
差役得计,刚要上前驱赶,就见内中一个死鱼眼的男人喊道:“别听她的。咱们是江家人,谁也不惧!二少爷可说了,多拿多分!快,接着搬!”
“谁敢!”李元夕喝道,“律法面前,人人平等。任他是江少爷,还是江老爷,都不得肆意。——你们的二少爷在哪儿?我要问他!”
回答她的是一通掌声:“好,好,好!”
李元夕回头,就见一个头戴角巾的男子,拍着手,从正厅踏步而至,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立定。一身雪缎程子衣,甚是合体,衬着修长的身材与莹白的面庞,整个人甚是清爽,可惜却是一双熊眼,眼周还有雀斑。
李元夕认得,来人乃江娘子二哥:江峰。他身后跟着八个壮汉,手执刀弩。
“我就是江家二少爷,你待怎样?”江峰发话道,“李捕快,你这么闲,杀我妹妹的凶手可是抓到了?”
“凶手跑不了。”李元夕坚声回答,“二少爷,你是明白人,私抢民财,不合情理,请快快住手。”
“什么民财!这都是我妹妹的陪嫁。她不在了,我替她保管。”
江峰瞥了眼地上的箱笼,语转严厉,“让你们搬,不是让你们糟践,谁再不小心,我断他的腿。”
末一句掷地有声,在下人听来,是提醒,可落在李元夕的耳中,就成了警告。
可惜,李元夕自小胆子极大,七岁就敢跟着她父亲验看尸体,区区几句狠话就更吓她不住。
“二少爷,令妹一案尚未完结,一应物件,都需点检,——线索可能就在其中,请你理解。”李元夕说的不急不躁,有理有据。
江峰冷笑一声:“我——不——理——解——,你能怎样?”
“那就只能公事公办喽。”李元夕毫无惧色。
“就凭你!哈——”江峰挥挥手,身后的壮汉递过弓·弩,“李捕快,我这弩可连发十箭,你要是能躲过,再来跟我说话!”
话音刚落,就听一声大喊:“江峰,住手!”
是路通,他手举腰刀,从正厅奔出,要冲过来,却被壮汉们提刀拦下。
“不许伤他!”李元夕的手按上腰间,握住嵌玉剑柄。
“你先躲过我的箭再说。”江峰诡谲一笑,扣动了弩机。
十箭连发,一齐射向李元夕。
“都闪开。”李元夕喊道,猛力推开春莺,抬手抽出腰间软剑,格挡弩·箭。
剑光如练,疾若骤风,势比迅雷,当当当,十箭纷纷落地。
“好你个小巫女!”见对方毫发无伤,江峰急了,一挥手,六个壮汉举刀直扑李元夕,如猛虎饲羊。
“等等!”李元夕持剑急退,“六个对一个,不公平,有本事单挑!”
面对女捕快的质询,六个壮汉一愣,彼此交换个眼神,似是在排出战顺序。
“要的就是这点儿空隙。”李元夕暗道,手已从腰囊中取了银针掷出。
六人只觉微风拂面,下一刻即中针倒地。
“你使诈!”江峰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