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日已过午,陈舒念还没回来,李元夕不禁犯起了嘀咕:不过交个状子罢了,何须费这多时,是被门吏刁难,还是胡推官立时审案要她过堂?胡推官虽不勤勉,可一旦兴致大发,那也是来案即办的。但愿是后者。
正胡思乱想间,忽听后门响动,移时就见路通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身上还罩件黑披风。
“元夕——”他一面问候搭档,一面环眼扫视了房内一圈,看完,脸上的表情甚是奇怪,又是庆幸又是委屈又是着急的。
李元夕懒得打他的哑谜,直接问:“可是袁志兰又动手了?”她的视线落在路通的脖颈间,“别捂着了!当心化脓!”
路通尴尬地笑笑,倒是听话,解了披风,小声道:“什么也瞒不过你。”
李元夕刚要说“这么显眼的事,谁看都清楚”,却突然噎住,一个字也说不出,只是愕然望着路通的脖子,伤痕累累,红紫相间,抓痕叠咬痕,好像给疯狗咬过一般。
她深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平静,可开口就是尖厉:“你是死人吗?舍不得还手,不会跑啊!你回去告诉她,她再动手,这门亲事作罢,我说了算,我替你做主。”说着,只觉眼中发热,遂快快扭过了头,装作不理人的模样,攥紧双手。
路通看她一眼,嗫嚅道:“志兰最近心情不好,我该多陪陪她的,可……”
“少替她开脱。什么心情不好,明明是心中有鬼,不敢承认就疑三忌四。你也是,净惯着她!”
路通低下头:“小雪说,该给她请个大夫,我想要不要麻烦陈堂主过去看看。”
闻言,李元夕回过头,望着搭档:“先看你!你等着,等舒念回来。”
路通这才在屏风侧的绣凳上坐了,默默擦把汗,道:“宣金兰还是没信,看样得慢慢打听。咱是不另寻线索?”
肯定的。人都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何况办案。可瞧着路通那脖子,李元夕实在是不忍再让他东奔西跑,只要他去打探,回家就没个准点,袁志兰定是要闹。刚才气急了说出退亲,可到底是路通自己的终身大事,得他自己拿主意。
李元夕没说话,正想胡乱说些什么唐塞过去,可好陈舒念回来了。她便请她给路通看伤。
纵是有涵养,可在看到那些伤痕的瞬间,陈舒念还是变了脸色,本就忧色难掩,现在直接成了忧伤难抑。
她去拿了化瘀活血丸来,交给路通:“这是内服的,早晚各一次,睡前还要涂灵肌散。”
路通应着,却又问:“灵肌散不涂的话,就是留疤,别无大碍,是不是?”
陈舒念不解:“为何不涂?”问出口的瞬间,她也明白过来,又看了看他脸上的鞭伤,依旧红肿,半点未消。
李元夕道:“袁志兰不让,一定是,疑神疑鬼的她!啊,我知道了!她是故意的,她不是蹭破面皮了吗!”
就也见不得别人好。陈舒念暗叹,即刻提议道:“这是病,得治。路捕快,你把袁姑娘带过来,我尽力,虽然迟了些日子,但药石同用,疤痕还是能去的。”
路通起身,深深揖拜陈舒念:“多谢陈堂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能否请您移步,到马行施诊?”
陈舒念拧眉,轻声道:“我不是不去,可得晚些时候,我刚接了个重症,每日需去行针。”说着她看了看卧在床上的李元夕,眼神中飞过一缕担忧。
李元夕何等敏锐,在接到好友眼神的瞬间,心中就想到了一人,不禁脱口问道:“可是崔巍?”
陈舒念走到床侧坐下,攥住李元夕的手,道:“你别急啊,听我说。——崔巍他昏迷不醒,但脉息沉稳,当是无虞。我今日替他行了还魂针,按理说,当即就能醒的,可是没有。我判断,是他一心求死之故。”
“这却为何?”路通急道。
陈舒念道:“哀莫过于心死,他当是以为……”她没有说下去,只是更用力地握住了李元夕的手。
李元夕咬紧了嘴唇,心颤得厉害,半响才道:“不对啊,我都告诉他了呀。”
陈舒念道:“他应该不知道,听随侍的婢女说,他见你……当即就吐血昏了,再没醒来,手里攥着那玉哨,谁也掰不开。”
听到这里,李元夕忽然记起了什么,急道:“谁请你去的,可是戴天骄?”
陈舒念摇头:“只是个婢女来传的话,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人,再无他人。”
“可是在丹彩街?”
“对,丹彩街街心的大宅院,门前两尊麒麟。”
“是,就是戴天骄。”
李元夕说着,就要起身,臀股一阵扯痛,她咬了咬牙,对陈舒念道,“舒念,那还魂针难吗,不,难你也要教会我!快,现在就教。”
路通更糊涂了,问搭档:“你要干吗?”
陈舒念也道:“元夕,你别急,我一定把崔巍救回来,你别折腾,好好养伤。”
李元夕摇头:“不,我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