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热交加

初夏，夜渐渐长了，姐姐晚间睡不着，便借着月色在凉亭里抚琴。游吉听了，也拿起笛子鸣和。丝竹之声婉转悠扬，散入整个将军府中，亭外台阶上，不知何时伫立一个高大的身影。

雷声渐渐取代琴声。笛子还在呜咽，但顷刻间被雨声掩盖。夏日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激昂而又热烈。

台阶上的人却没有躲闪。

游安持着伞冲入雨中，想为对方遮蔽，但对方太高挺。她只能勉强盖住他的头顶，自己的身子已经被淋透。

“游安，谢谢你的好意，你回屋去吧。”封存把游安推到檐下。

“将军这又是何苦。”游安见没有应答，转身掩门回到自己屋里。

冷风带着雨水扑了游吉一脸，他打了个冷颤，才清醒过来，停止了笛声。他看见台阶上的人，雨水如小溪般沿着发丝流到衣服上，再在衣服上形成雨帘，流到地上。他不知道雨中人想证明什么。

游吉也劈头盖脸地走到雨里去，眼睛立刻被雨水打得睁不开。

“你伤口未愈，不能淋雨！”封存连忙把游吉拽到檐下。“快把衣服脱了。”

游吉攥住他的手，止住了他的动作，“你还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

“你还不能原谅我吗？”

“我问你还要关我们到什么时候？”

“游吉，你还记得在赛马时输给我一个要求吗？我现在提出要求：我要你生生世世永远呆在我身边！”

“我不可能生生世世永远呆在你身边。”

“可以！我要你发誓。”

“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明日放姐姐走。”

“ 好，我答应你。”“游吉，你必须脱下湿衣服，否则伤口会感染！”封存把游吉拉到屋内，拽下他的上衣，用干布在他的胸脯和手臂伤处细细擦拭。许是在雨中说话喊得太用力，封存咽了口唾沫，润润嗓子。

游吉就由着封存为他擦拭雨水。但是，封存的衣袖处始终有水柱流出，游吉的胸膛被越擦越湿，怎么也擦不干净。

暴雨把氤氲的湿气挤到屋子里。游吉看着封存一直重复的擦拭动作。忽然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

封存错愕地抬起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游吉推出屋子。“赶紧回去换衣服吧，身上的水都快把屋子淹了。”然后重重地关上门。

游吉靠在门上，用手抓着头。他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好像是氤氲的湿气挤压着他向他靠近，又好像是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你不得不那么做。

他感觉那个人在屋外站了许久，直到打了一个喷嚏。游吉再打开门时，屋外除了雨柱，已没有了人的踪影。

游安重回霞鸣戏馆，游吉也重新住回封存的邻近。

封存感染风寒，却坚持到郊外练兵，回来时，面色已惨白。看到游吉那一刻，才依偎在他肩上昏过去。

游吉永远无法理解封存的心狠手辣，却也明白，他给自己背负太多的重担。

在封存塌前守了一天一夜，他还是没有醒过来。游吉心中暗下决定，他要找一个人，他知道，那个人一定有本事救封存。他为封存换了最后一贴额帕，然后握紧封存的手。他还是有点犹豫，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犹豫片刻，他还是起身欲行。手却被紧紧攥住，封存醒了。游吉心中惊喜，一是为了封存，一是为他不用犯一个可能的错误。

封存用尽力气把游吉拉到自己身边。他身上还是烫得厉害，却倔强地撑起上半身。

封存的身子热，游吉身子却凉，他已经在床前守了一天一夜。一只手难以再换额怕，游吉就把他的手贴在封存脸上，他们互相吸着对方的温度，直到两人皮肤散出同样的度数。

冷的人求火，热的人欲冰。封存把游吉拉到胸前。炽热的唇碰上冰冷的唇，他们相互融合着对方的温度，直到都同样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