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哑
辛苦多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么?”
“是啊,阿爷待兄长如己出,教六艺、传绝学,步步为营,实在是比待我这个女儿还要用心。”叶千秋深知阿爷的个性,急忙斡旋。
这时,饶是陆战再迟钝,也知晓自己该说:“自然,阿爷投我以木桃,儿必将铭记一生,报之以琼瑶,为阿爷鞠躬尽瘁。”
也不知此刻叶哑的心里在谋划些什么,总之他只是静静地盯着早就比他高出许多的陆战,似要尽力将他望穿一般,四周陷入骇人的静穆里,只有几个工人砸钉挂幡的节律声。
直到陆战的双眼都被盯出酸泪来了,叶哑又像故意调戏他似的,装作若无其事地捋着寸长的胡子轻笑,摆了摆袖子示意周围众人都退下。
他端过下人托盏里的茶汤,亲自递给了陆战,随即回首远眺着女儿轻快如燕的身影,言语中竟有一丝惆怅:“时间确实如同白驹过隙,转眼你已经能出府独当一面了,而小千也已到了该婚配的年纪。”
“……”陆战未应,只是敛眸低低看着自己的茶汤,听他接下来的话。
“此前你初置府,我便同你说过,封王是好事,于我叶家更是无上的尊荣,阿爷自然也相信你,一定不会是个忘恩负义的孩子。”叶哑嘬了口热茶,又继续抬眼望着叶千秋忙碌的身影,“就算终有一日,你必要独自高飞了……”
“阿爷,”陆战低唤:“儿绝不……”
“诶,”叶哑摆了摆手,没等他说完:“不管怎么样,小千视你如亲兄弟,你千万要照应好她。”
陆战没再答,只因这番话,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他心里微微有些失落,话说自叶哑带他归京已去了十一年的光景,虽躬亲养育、舐犊情深也是有的,可自他拜相再归后,总觉得有什么变了、淡了。
他的阿爷,似乎对他带来的荣耀,既满意……又不满意。
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凝重,又小心翼翼地叹了口气:“阿爷见外,小千是我的亲妹妹,我必然将她视若珍宝。”
话罢,陆战想了想还是对叶哑这句没由来的交代感到心焦,于是他再问:“阿爷,是已经替小千择了良婿,所以感到不舍?”
叶哑终于回过头,对陆战轻笑:“阿战,总是那般心细。”
“女儿本来就是要嫁出去的,没有舍不舍之说。阿爷只是在想,小千要出嫁,自然得有兄嫂的祝福才好,你身为她的阿兄,应当早于她成亲才是。”
陆战一听,忙不滞地摇头:“阿爷知道,我从来无心□□,就不要操心我了,我也不愿耽误了谁。”
叶哑不置可否,只是忽然大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战,别太紧张了。”
他似乎还要说什么,但身后一个下人匆匆跑来,附耳说北楼有个重要的客人正在等他。叶哑听后,脸色微变,却很快恢复了神色。
临走时,又吩咐陆战道:“既然封王置府,自然需要一个女主人。过几日腊八祭,藏珠园有宴饮,各大贵族的女公子都能露面。你去看看,阿爷想,你自己挑个喜欢的,好过阿爷替你选。”
陆战没应也没推脱,只当是默认了。他行礼,目送着叶哑远去的身影,不论面前身后,他总有那般令人不寒而栗的气场。陆战的心里头五味杂陈,且不说他总在外征伐,无心□□,不知所爱。再说了,他就算再位高权重,也是为了报恩,他尚且没有自由,又何苦再牺牲一人?
也不知,阿爷是怎么想的……
暮色四合,日光低垂。陆战拎着厨房老妪特意为他做的鸡汤正要回王府,在经过北楼时,却远远看见陈天恩裹着貂皮披风靠在廊下。他停住脚站了一会儿,因得避嫌,最后还是没有前去问候。
但他从太尉府出来后,愈想愈不对,只因以陈天恩平日的作风,是没什么机会找上太尉府的,若贵客是他,此次又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