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芽发新叶

吴坤杰（二）

城外六里，寻了一棵树将马拴好，过了树林，眼前一片开阔，林外是一片湖，此时湖面封冻上面铺的都是雪，湖中心有一亭，亭看起来很破旧，也没有桥通向亭。我们站在湖边看着，他眼神询问，我点了点头，他伸出左手将我肩膀一搂，右脚一剁就凌空而起，飘飘向前，在冰面一点，冰面如雪花般裂开。几步一点，便到了亭中。

双人并肩而立，放眼望去，苍松被笼在雪雾之中，湖面和林面雪白连成一片，雪还在不停的下，环顾四周都是苍茫茫的松雪。我已太久没看到这般景像 ，在怡红楼里太久，声色犬马，令人疲乏。在这里只想静静的站着，静静看着，这天地间落雪，苍松伫立，眼前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心安。闭上眼轻轻呼吸，我竟不自觉露出微笑，这自由且清净的日子我是发自心底的喜欢。慢慢睁开眼，吴坤杰正痴痴的盯着我，见我睁眼，他又不好意思的将头扭了过去，我瞧他的脸，又是浅红一片。

“你，你比儿时……还……还要好看。”

我多多少少有些得意

“你喜欢，这种日子吗，静静的？”他仿佛小心翼翼的在询问我。

“你呢？这十年戎马日子，大抵也累了吧”或许是因为我们儿时便相视，亦或是我们都是命运颠簸之人，我打心底里是与他亲近的。

“是啊，哪有人愿意一直打仗呢，若是可以，寻个庄子，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静观岁月，亦或是学那些游侠，行侠仗义好不快活。”

他说着脸上露出了稀有的兴奋。带笑的看向了我。

“你可……，你可愿意……”

他声音问得小，我便装作未听见

“我饿了，咱们去吃东西吧。”我笑着打断了了他，他也赶紧说好，去吃东西。

回楼里的路上仍是一马双跨，我有些冷，就不禁朝他前胸靠着，他好像发觉我冷，到也任由我靠，我那娇嫩的背，甚至被他的胸膛灼的有些发烫。

“我早就不会骑马了，入了怡红楼，那里哪有骑马的机会。”

“嗯，你要是想骑，以后有的是机会，我给你牵马”说到最后两个字，他都快贴到我耳根子上了。

回了怡红楼，那整夜我都在想他，愈发琢磨不透。

去年的除夕，也是他陪我过的，当时雪儿正和庆王热火朝天，他说他在京城也没什么亲人，我们两人凑在一起还热闹些，我让小厨房备了一桌菜，他只喝了两杯酒，便不肯再饮，手下的人多次来报，才向我赔礼，无可奈何后离去。后来我才知道，那日他是放下了整个京畿的安全来陪我吃那顿年夜饭。

书信一直未断，元宵过后，他来时带了一坛好酒，我亲自下厨，做了几个小菜。两人开怀畅饮，从儿时趣事聊到他在边关茹毛饮血，我在怡红楼里挨打受训，还要防着有些男子。再到那日看的雪，他也醉意浮现，满脸通红，

“我问你，你愿意……愿不愿意……随我……”

他还没问完我就哭着跟他说“你打仗肯定很疼吧，我挨刘妈妈的打，也可疼了”当时我早就醉的晕头转向，哪还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好，好，乖乖阿紫不哭啊，阿杰哥哥知道你疼啊，”说着便过来伸手替我抹泪，

“可真是苦了我们小阿紫了，我以后肯定不再让你受苦了，你愿不愿……”

“哇，好疼啊。”我哇的一声大哭，他只好一遍一遍磨挲着我的背

“阿紫不哭，乖乖阿紫，不哭，心疼坏了”

我虽不如雪儿般真到倾城倾国的地步，可那至少也是名动京城的主儿，我一脸梨花带雨，哪个男子看了不是如痴如迷。我又喝了酒，那略带醉意几分嗔娇，灯下看美人之境也不过如此。

我喝的太多，坐着差点倒了下去，他伸手想扶我，两人一起倒在了地毯上，相视而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要不是我房里地暖加暖炉，只怕两个人要风寒。

第二日醒来，我如猫儿般蜷在他身旁，头靠在他胸膛，他侧躺着，一只手握着我的肩。我的发饰散落了一地，他的配刀也找不到，便急匆匆的去任职。

当日雪儿瞧我房里清晨出来了个男子，两人都衣冠不整，急不可耐问我怎么回事。我故意卖关子不告诉她，“谁让你和庆王整日在我腻歪，不理我，我给自己找个解闷的还不行吗！”

现在想来，我真应该好好和雪儿聊聊吴坤杰。

后来除了春日他带我去郊外赏过一次花外，直到现在我才与他见面。期间一直书信来往，他会告诉我自己任职忙，陛下派他出关公干，到了后来他知道尧庭兰从容仆妇来侮辱人，也经常从边关写信，劝我们暂且忍耐。再后来音讯很少，只是在快宫变之前传纸条“大计将成”

再见便是今日，可雪儿已离我而去，一想到这里我不禁又眼眶湿润。

他也只是轻轻抹去我的泪水静静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