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客妤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女人屏着呼吸为自己处理伤口。她现在完全看不出之前的傲气和冷淡，脸上写满了愧疚，“抱歉啊，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受伤。”

“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摆脱他的控制。”客妤对于受伤不以为意，“我以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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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妤眼见刀尖已经划破了自己的衣服，知道自己要是再不做出什么反应，恐怕面前这个疯子真的会放任苏榕把她杀死在这个回溯里。客妤心念一动，束缚着她的无形的丝线抖动着，她抓住这个空子往旁边一躲，苏榕奋力挥下来的匕首划破了她的手臂。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也许正是因为这样，苏榕竟然也挣扎着从庄无杳的控制里摆脱出来了，她花了两三秒找回自己的理智，旋即转身将匕首对着庄无杳，“你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客妤能摆脱他束缚庄无杳是可以理解的，但他没想到苏榕居然也能摆脱自己的控制，他笑了两声，“倒是小看你们了。”他转向客妤，“我之前说的话，还是希望你考虑考虑，比起天道，我更不会害你。”

客妤捂着伤口对他这话不置可否，冷冷的看着他消失在二人眼前。

等到庄无杳离开，苏榕才丢开匕首，她急着想要看客妤的伤口情况，客妤却抬手拦着她，“我现在情况不太稳定，你要是碰到我的话，我们随时都有可能跳到关于你记忆的任何一个回溯里。”

苏榕这些年在自己那边做惯了组长，下意识的要给客妤下命令，“现在重要的是你，不是什么回溯。你别瞎动，让我看看你的伤口。”说着便搭上了客妤的胳膊。

不出意外的天旋地转的黑暗后，两人站在了一个农家小院里。院里有棵茂盛生长的榕树，树下一个老人躺在摇椅上，他的呼吸很缓慢，要是不细看的话，还会以为他已经走了。苏榕手还停留在客妤手臂的伤口附近，看见那位老人的时候，她愣了一下，“……爷爷？”

两人对视一眼又走近了些，老人闭着眼睛躺着，苏榕瞬间红了眼眶，缓缓的在老人身边跪下了，她声音哽咽的又小声喊道：“爷爷……”

老人似乎是听见了声音，费力的睁开了眼睛，他头微微一偏，看见了苏榕，脸上慢慢的挂起了一个笑，“是榕榕啊，怎么这个时间来看爷爷呢？不上学了吗？”

苏榕没想到老人家会看见她，一时间无措的看向客妤。客妤静默了一下，道：“我们现在是以灵魂体的状态停留在你的回溯里，老人家应该是快不行了，才会看得到我们，”她顿了一下，“你现在有机会选择要不要改变过往。”

老人家神志混沌，听不清客妤说了什么，只是问着身旁的孙女，“今天不上课吗？是谁送你来的呀？”

苏榕眼里蓄着泪，她凑在老人的耳边说，“今天不上课的，榕榕想爷爷了，所以来看看您啊。”

“哦哦。”老人家应了两声就又安静了。苏榕静静的跪在老人旁边，伸手想要牵住他的手，却没想到自己的手从他身上穿了过去，霎时，她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穿过木椅打在地上。老人是真的快不行了，缓了十来分钟之后，才回了点精神，“榕榕还在画画吗？”

苏榕拼命压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来，“在呢。”

“妈妈有没有因为这个和榕榕不开心啊？”

“没有的。”怎么可能没有？在女人的眼里，这些画画音乐都是不入流的东西。苏榕很早之前就和母亲提起过想要去学画画，但母亲只会觉得她跟不上班上的进度，想要她直接退学去打工了。

“那就好，那就好。”

苏榕的爷爷也并不是学画的，他从小就喜欢画些东西，也许真的是天生的，那些画都还画的不错。小苏榕被爷爷带过一段时间，每天看着爷爷画花画草画动物，也就耳濡目染的喜欢上了，而且天赋比爷爷还要高。

“爷爷啊，陪不了榕榕了，”老人家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苏榕甚至觉得自己要屏住呼吸才能听得清他在说什么了，“等…不到了，榕榕接爷…爷去城里的那一天了…”他抬起手似乎想要去摸摸苏榕的头，但他实在是太累了，只是微微抬起来一点，就叹息着放下去了，“两个年轻人，真是…真是…不像话啊……女孩子怎么了…我们榕榕以后也一定是一个…一个优秀的……”

他再也说不出话了，阳光穿过榕树叶子洒落在这个老人的脸上，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闭上了，看起来就像是做了美梦一样的睡着了而已。苏榕再也抑制不住的大哭起来，她跪坐在老人身旁，一边哭着，一边哽咽的喊着爷爷，但爷爷再也回应不了她了。

客妤从没面临过死别，但看着苏榕痛哭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口饱胀的鼓动着，手臂上的本来没有什么感觉的伤口泛起里细密的疼痛。

苏榕哭了很久，从一开始的号啕大哭，到后来的低声抽泣，她现在毫不在乎自己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