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守岁结束,俞唱晚抚摸着那套荷茎绿衣裙和墨绿竹纹手帕,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余光里瞥见肥猫,想起影七说“要谢谢十四”的话,她拿开衣裙和帕子,手托着猫后腿将那厮抱在怀里,审问道:“你之前跑出去玩,是不是去找五公子了?”
也不知十四有没有听懂,横竖认真地“喵”了一声。
“嘶,我最多巴结方荟影,你居然敢去找杏园的……老大。比我还会逢迎,真有你的。”说着伸手点了点它的圆脑袋。
十四被点得缩了缩头。
“怎么?还敢不回话?让你滚下床去,信不信?”俞唱晚恶狠狠地威胁肥猫。
可猫之王者才不接受这个威胁,铜钱串尾巴一扫,打了个呵欠埋头睡觉。
俞唱晚:……
这晚,她好像扶着一棵榆钱树,有人向她递了一张帕子。她抬头看去,杨颂之浅浅地笑。她迟迟没有接过那方帕子。倏地,榆钱树消失,杨颂之立在君子兰后,那持着帕子的手没变,只是那脸逐渐变成五公子的。
霎时间,所有事物都消失,天地间仅余轻裘宝带的五公子向她伸手。那手修长洁白,节点分明,如玉骨筷子般诱惑着她去接。
她终于抬手,就在碰到那方帕子时,脸上感到一阵温热濡湿,接着有东西在拍打她的脸,那东西毛茸茸软弹弹的,就像……就像十四的爪子。
俞唱晚蓦地张开眼皮,眼前果真是一张放大的猫脸,它正举着爪子要拍,见主人醒来便改了道,凑到嘴边舔了舔。
十四有叫她起床的习惯,尤其是之前在家要干活,后来在杏园要早起。可眼下是过年,是休沐,是在做美梦啊!
俞唱晚气恼地从枕头下拿出竹纹帕子盖在脸上,就差那么一点,她就要碰到五公子的手了。
等等,她为何想碰五公子的手呢?
脸轰然烧起来,她掀起被子把自己蒙在里面,吓得十四忙撑起身子跳下了地。
等掀开被子出来,她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
初二这日,秦婶带着年礼来串门——她是远方嫁来的,没法回娘家,便来俞家凑热闹。
秦婶逗弄了一会儿小青山——俞家的幼子取名俞青山。还没满月的孩子,一会儿又呼呼大睡,瞧孩子睡下了她便拉着俞唱晚说闲话。
“那日来帮忙的是谁?竟还能拿来老参,你不知道,当时那老参切开,那味道满院子的人都闻到了。”
秦婶最喜欢打探家长里短,俞唱晚猜到她要问这个,早就想好了说辞:“他是杏园的人,老参是东家给的,银钱会从月例里扣。”
其实她打算等回了杏园便将参钱付了。
“哎哟,这敢情好,不然咱们这些人怎么买得起那么贵的老参?当真是大好人。”
俞唱晚笑了笑没接话。
这时,没锁的院门被推开,来人高大魁梧,面貌中正,竟是许久不见的赵彦青。他提着一坛子酒和四色点心、补药进来。
“秦婶也在呢。”
“这不是彦青么!来瞧你周姨的?”秦婶最喜欢英俊后生,当即笑开了花,“这段日子很忙?好久不曾见你。”
俞唱晚上前接过点心和补药,赵彦青提着酒坛子进屋,回道:“正是来瞧周姨的。之前去外地办公差,除夕当日才赶回来,昨日听我爹说周姨难产,我才寻到空过来。”后面这句话是对着俞唱晚说的。
赵彦青自从办完了朱茂罢黜功名之事后便被主子调拨到了桂州去。他自然不想离开桃源县,但又不敢违逆主子。
秦婶见俞家有客便找了个借口离开,走到院门才想起来忘了事情,又道,“阿晚,你那耗子药还有剩的么?再给我一份呢。”
俞唱晚一顿,下意识看了一眼赵彦青,“我去取,稍待。”说着从屋里拿了一个白纸叠成四方块的药包递给秦婶。
赵彦青好奇问道怎的不去铺子里买。
秦婶道过谢,说:“阿晚这药可比铺子里卖的要好,耗子沾上一点立刻毙命。我家好长时间都没听到耗子的响动了,只是这过年,吃不了的菜多,我要点回去有备无患。”
俞唱晚将秦婶送出院子,回头看赵彦青不眨眼地盯着她,“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脏的?”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红晕爬上少女的脸颊,赵彦青蓦地耳根发烫,转头道:“没有没有,你、你很好看。”
此话一出,更加尴尬。
“你何时会配药了?”赵彦青清了清嗓子。
“我不是一直都会配点简单的药么?你忘了你有次风寒还是用我的药才痊愈的。”俞唱晚嗔了他一眼,“再说这耗子药又不是多难的东西。”
赵彦青确实忘了他还吃过俞唱晚开的药这件事,尴尬地笑了笑,“你做的耗子药真那么管用?县衙文书库里近来老是听到响动,又不好放猫进去……”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俞唱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