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说（一）

夜空如同一块巨大的墨色玉石，幽深而神秘，且透着树脂般的光泽。

石上有繁星点缀，月明而星密，彰显着极致的静谧与浪漫。偶尔有莺鸟夜啼，张开翅膀在空中留下影子，宛如一颗颗流星划过。

晚间的风有些凉，还带着潮湿水汽。

千萤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一片草地上。青草和土壤的清新气味钻进她的鼻腔，她的背后既柔软又冰凉。

她试探性地蹬了蹬腿，却发现自己被绑成了一个粽子。

听到她发出的声响，青遥跑了过来：“姐姐，你醒啦！”

青遥将她扶坐起来，让她靠在树干上。

清冷的月光洒在千萤脸上，映出她迷茫和疑惑的眼。

青遥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姐姐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千萤挣扎了两下，她身上的绳索却越来越紧。青遥连忙提醒：“我知道姐姐是妖，所以特地用的缚妖索，姐姐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千萤四下望了望。

这里应该是一处荒山，周遭安静的可怕。只有不远处的空地上，一堆干柴燃起火光，发出噼啪的响声。

她不解地问：“青遥，你带我到这里来，是想做什么？”

青遥带着笑意的眼睛忽地冷下来：“姐姐，你人那么好，怎么会是沈初黯的人？如果你不是他唯一的弱点，我一点都不想伤害你的。”

千萤被他说得一头雾水：“他的弱点怎么会是我？你在开玩笑吧？”

“姐姐，你不懂。除了那些丫鬟和侍卫，你是唯一一个被他带回国师府的人。所以我要杀他，唯一的突破口只能是你。”

青遥要杀沈初黯？他们两人的实力相差未免太悬殊了。

千萤：“我觉得你可能打错算盘了。他恨我入骨，才不会管我的死活。就算他真的来了，你能打的过他吗？他很厉害的！”

青遥垂下眼，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我打不过他，但有人可以。想杀他的，可不止我一个。”

千萤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阵担忧，不知是担心青遥，还是担心沈初黯。

“你为何想杀他？”

青遥愣了片刻，忽然情绪失控，一拳打在树干上，他陡然提高了声音：“沈初黯他作恶多端，杀人无数。他该死！我恨不得他被千刀万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要找到他，并且亲手杀了他。”

千萤被他的疯狂吓了一跳，“你冷静些，冷静些。”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又问：“你为什么这么恨他啊？他对你做了什么吗？”

他双拳紧握，浑身都在发颤：“他杀了我哥哥。”

“我生下来就父母双亡，只有哥哥带着我颠沛流离，四处讨生活。为了让我能吃上一口饭，他什么都愿意去做。”

他说着说着声音便开始哽咽，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的难受。“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恨意顺着血丝又一次爬上他的眼眸，“可是沈初黯杀了他。我再也没有亲人了。无论如何，我都会为哥哥报仇。”

千萤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人间的这些爱恨情仇对她来说，还是太复杂了。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青遥从怀中拿出一张符纸，手指在上面点了两下。“这是尘道长教我的传音符。我会告诉他，你在我手里，让他独自前来。”

千萤盯着他手中的符纸，眼中发光：“也能教教我吗？”

青遥只意味深长地笑：“你找尘道长教你吧，我只学会了皮毛。姐姐，其实……你们俩还蛮配的。”

什么叫……还蛮配的。

现在小孩子都这么八婆吗？如果莫愁在的话，千萤也会恶狠狠地瞪她一眼。

青遥说完之后，又将符纸给了千萤：“姐姐，你应该是有话想说吧。说几句也好，让他知道，你真的在我这。”

千萤毫不犹豫地喊道：“别忘了给我的花浇水！”

青遥呆愣着，似乎有些无语。他默默地做完最后一个步骤，传音符上金色的光闪了两下，消失在他手中。

没过一会儿，传音符就飞了回来。打开之前，青遥和千萤面面相觑，说实话，两个人都有点紧张。

沈初黯极度恶劣的声音传来：“杀了吧，正合我意。”

“你的花浇水太多，淹死了。”

千萤：“……”

青遥：“……”

千萤叹了口气：“你看，我都说了——”

还没等她说完，青遥就先一步打断她：“姐姐，他无非就是不信，我能伤害你。既然这样……姐姐，你千万别怪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