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终于将最后几个留住的亲戚送走,沈青隐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院中,见到含樱正在为她布菜。
“夫人,您回来了。”
含樱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看到沈青隐坐下来动筷,忽然出声提醒道:“夫人,大公子还没回来呢,您不等他了吗?”
沈青隐觉得奇怪,“可他平日里几乎也不跟我一起吃啊。”
含樱顿了一下,眼神游离:“对噢,瞧我这个记性,今天大公子说今晚有应酬,今个恐怕回不来,叫我们先吃。”
“嗯。我又没问。”沈青隐抬眼看她,见她飞速地眨了眨眼,头低下去不敢看自己。
“你是有什么事?”沈青隐从不克扣下人,私底下可谓称得上和蔼可亲,见含樱这个模样以为她是惹了什么乱子,她虽然乏累,但手头上的事都做完了,得空为她解决一二。
说来也惨,虽说她心里不信任含樱,但平时在院中也只有含樱陪伴。
“没事没事,是奴婢今天将仓库打扫了一遍,整理的脑袋都懵了。就记得大公子说要出门,想着把这事告诉夫人,说话转不过来弯,夫人,您吃就好,不用管我的!”
既然含樱都这么说了,沈青隐自然没了再管的心思,到了亥时,沈青隐看到耳房烛火刚灭,心中纠结起来。
这个含樱,前几日偷闲见不到人,怎么今日就在耳房宿着了?
不过她也没纠结太久,因为又过了一个时辰,并没有任何人打开内屋的房门。
这让沈青隐松口气的同时,又不禁冷嘲热讽起来。
看吧,他再一次出尔反尔了。
明明晨时激她在房中等着,晚膳时又出去应酬不回来。
就如同她刚成亲那会,李奉远嘴上总说着要考取功名,却只见和朋友吃酒读诗,美其名曰文人风骨,把家中大部分事都抛给了她,一次也没过问过内宅的事。
真难以想象,这样的人,要跟她相守一生。
沈青隐撑着下巴,默然看着蜡泪垂到烛托上。
唉,睡前就不多想了。
她从踏入李府大门时,不就已经劝诫了自己,今后种种,都要接受了吗?
不接受还能怎么办呢。父亲需要士族的美名,她既然姓沈,应当为家族谋利……
沈青隐自嘲地笑了笑,抬手掐了灯芯,钻入被衾中,很快便入了梦。
殊不知,在她的呼吸平稳不久后,有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了耳房。
“她睡下了?”
“大公子,我已经告知夫人您今晚不回来了,您切记动静小点,别让夫人发现了……”
“她听见了又如何?这里是李府,我是李府的嫡长子,我不过是看在如今是丧期,才给她面子,不让她知晓此事。”
“大公子,我说假如……万一,被夫人发现了,夫人要把我发卖出去,您会救我吗?”
“她倒是敢,你放心,等到丧期一过,我就将你纳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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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隐不知睡了多久,半梦半醒间,只隐约觉得自己的榻边有人经过。
她好似听到了一声遥远的轻咳,还有女人的声音,更多的是一股清淡的梅花香味,萦绕在周身。
她好不容易掀开黏在一起的眼皮,借着月光,看见少年一刻不错地盯着她,眼色冷冽,如同一只灰眼的狼。
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音色带着含糊的嗡气,“怎么这么晚……”
李禅是翻窗户进来的,站在榻前时,衣袂间还沾着夜色的凉意。
他不打算搭理沈青隐的埋怨,默默看着榻上的女子带着被人吵醒的愠色,疲倦的杏眼含混了半天,才将视线聚焦于自己身上。
随后,他看到沈青隐认命地从榻上起身,笈着鞋走到他身边,一只手就要架到他腰带上。
他再次抬手拂开她,问:“你做什么?”
李禅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内屋又大又空旷,根本传不到耳房。
“替你更衣。”
沈青隐的声音更小,毕竟她可不想见着含樱醒来。
不过,她发觉,离他越近,不仅能闻到自他周身萦绕着的冷梅香,和……一丝微弱的血腥味?
沈青隐刚想问他是跑到哪里应酬去了,就听到李禅说了一句“不用”,随后,他双手环胸,靠在床柱旁。
“说吧,你三番五次让我去沉潇居,应该还有其他目的吧?”
李禅想,
既然楼主不让他动刀子,他总要有一个人在明面帮他动李家。
如果他与这人谋求的方向一致,也不是不可以短暂地达成共识。
而好不容易与他说上话的沈青隐收了追问他到底去了哪里的心,毕竟按照她那夫君的性子,问了他也不会回答她的,指不定还要说她妇人多事。
不过她想了想,她说的确实隐晦,没跟他直接聊过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