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血成泉(十八)
左霆凑近看了看,若有所思道:“前些日子我们派出去打探的弟子似乎提过一句,甘泉行宫的璎园原本是驸马家的产业。仙君让他来抉择,想必他也只好拿自家的园子来祭阵了。”
楚澄皱起眉头,犹疑地看着他。
左霆一脸莫名,挠挠头道:“怎么了?我说的不对么?”
“当然不对了,”陆令遥正将神力聚到指间,有一搭没一搭地绘金符,头也不抬道:“这园子都筑进皇家行宫多少年了,便是你如今去问萧裕,他只怕也不敢大言不惭地说这是萧家的族产。”
左霆敏锐地觉察到了她言语之中的一丝不善,安静了片刻,憋了满肚子的话。
绘制好的金符一张一张从陆令遥手中飞出,悬停于厅内,循序分列,渐渐有了诛魔阵的雏形,
左霆悄悄地看向立在陆令遥身侧的楚师妹,见她与这位飞升上界的仙君师姐愈发亲近,师姐也好似不是冷清到不近人情的性子。
他心中那股又敬又怕的情绪一消散,嘴上实在闲不住,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萧驸马为人可真仁善宽厚,”左霆啧啧赞叹道:“连一名除籍出府的公公,也不惜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救他。”
“更何况还是他自己招来的祸事,若是换了帝京别的贵人,早将他丢了出去,任他自生自灭了。”
他夸赞起来没完没了,陆令遥绘符的手一顿,揉了揉耳朵,嫌他聒噪,抬起头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轻叹一声。
左霆被这一眼看得愣住,无措地站在原处,“我又说错了?”
楚澄几乎快要笑出声,无奈摇头道:“左师兄啊,你就不觉得,驸马好的有些太奇怪了吗?”
左霆百思不得其解,无助地看着她。
楚澄爱莫能助,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驸马的举止有些说不通。即便他是真仁善,这菩萨心肠也不能只为刘公公一人而生吧。为防再枉送无辜性命,早在那夜公主身边的宫人死伤大半之时,他就应来告知剑宗实情才对。”
左霆想了想,仍旧固执己见,争辩道:“他在公主府中处于弱势,有些事难免顾虑多了些。不能因此就断定他救人之举不怀好意吧,这岂不是让人心寒?”
金符绘好,在厅中列符成阵,待最后一枚落入阵心,二指宽的神力从符中蔓延而出,无形的清光两两相连,密不透风。
诛魔阵成,魔物一入,如遭天雷,莫不魂飞魄散。
金符悬停之处,化为数抹眩目的金光,一线接着一线飞往殿外,在璎园的各处隐没,眼看阵眼刚要插入,陆令遥却骤然召停了那枚金符。
这阵眼之处,是一汪甘泉。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萧裕随手圈出的璎园一角,竟藏着一处不知荒废了多久,被草木杂石掩盖的汤泉。
若是为了借她的手除掉那只泉中血煞,恐怕不能如他的愿了。
陆令遥眼中一暗,素手成决,将数枚金符重新召出,以泉水旁的一处小殿为阵眼,重新成阵。
平平无奇的小殿陡然多了一股肃杀之气,连殿中有了些灵智的草木精怪都缩起了枝叶,颤颤巍巍地护着泥土之下的根茎。
陆令遥布好了阵,走到左霆身前,想也没想就用剑鞘敲了敲他的头。
左霆惨痛地嚎叫一声,捂着头一跃三尺远,幽愤地盯着她。
陆令遥:?
她并未用力啊。
左霆神色千般纠结变化,最终变成一股难言的恶心,委屈开口道:“仙君对我有不满,出手教训便是,何必用剑。”
“用剑怎么了?”楚澄不解问道。
他愤愤地转头看向楚澄,嘶声叫道:“仙君那剑鞘,刚在腐肉尸水里挑来翻去,不知泡了多久!楚师妹碰一下试试!”
楚澄连连摇头,后退三步,躲在灯挂椅后,死死咬住嘴唇,以免露出笑意,让师兄更为悲愤。
陆令遥难言地看了他一眼,“我早清理过了。”
她也不管左霆信不信,仿佛倒还嫌弃左霆的头一般,又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块锦帕来,缓缓擦拭着剑鞘。
左霆欲哭无泪,死死盯着剑鞘的底端,似乎是要找出她没清理的佐证。
“师兄别看了,谁不知碧霄神剑不留污秽,血过尚且无痕,更何况腐肉尸水呢?”楚澄出言安慰道。
左霆仍旧蹲着不肯起身,浑身的怨气几乎有了实体,一丝一丝地荡到陆令遥身前,她抬眼无奈道:“那你想怎样?”
左霆眼中一亮,猛地起身,险些摔倒在地,“陆师姐可否将回春丹的方子给我,我学剑不如师妹,炼丹却很有天赋,绝不会砸了师姐的方子。”
陆令遥几乎气笑了,“你闹这一出,就是想要丹方?”
左霆本是临时起意,这会儿也觉自己丢脸,面上轰然发热,心一横把头凑过去,结结巴巴道:“是。若陆师姐......师姐肯给我,师姐愿意敲多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