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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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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香香回寝殿睡午觉,乘风已经变了回来,换了身青竹色的袍衫,腰间松松挽着,神色坦然镇定,只有耳朵红的和冷白面庞格格不入。我吃了只橘子,困倦的缩进被褥间,乘风让我喝口水漱漱,然后轻轻拍着我哄睡。川游给的那串铃铛就挂在床头,平时怎么摇晃都不会响,我不禁疑心那天黑塔里它的鸣响不休是一场臆想。

乘风白天是不午睡的,不过被褥间还有他的味道,真是奇怪,明明用的同一种香料,他身上的香却总好像更好闻。唇齿间还咬着残存的橘子味道,小孩子不知满足,我抱着他的胳膊深深呼吸,想多嗅闻一些。

“睡吧。”乘风把我脸上发丝拂到耳后,声音很轻,诱着我堕入梦境,渺远的像一声叹息。

我走在一片漆黑的沼泽里。

天与地漠漠昏黑,我脚下软硬掺杂,像是腐烂的软肉和骨殖掺杂,踩上去隐隐的下陷,我的手脚都瘦骨伶仃,因此也无力的很,在这样的地面上行走简直是一步一跋涉。

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要去哪,偶尔茫然地驻足,我眺向同样昏黑的前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行这样的旅程。我垂头思索权当歇息,思考完毕,还是继续前行。

没有太阳,但天渐渐亮了,像是慢慢拉高亮度数值的照片,我发现自己走在许多坟茔之间,所谓的旅途就是在坟包间没完没了的绕圈,不远处的小路地面高于这片乱葬岗,人潮往来不绝。

路上每天都会走过各色的人,贵族公子,挑货郎,名门淑女,娼妓,偶尔还会看到披着人皮和同行人类言笑晏晏的妖魔鬼怪,不过不论身份如何,大家看起来都统一的很忙,行色俱匆匆。

我也想上去。

我扒着坡边的杂草想爬到路面上,可是仿佛有层无形的屏障阻隔,无论我多努力,总是也够不到路面,我向行人伸手,让他们帮帮忙,拉我一把,可是大家目不斜视,说说笑笑的从我身边离开,连个眼风都没施舍给我。我吃力地拽着草根,随着茎叶崩断又一次跌回乱葬岗,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大家都看不见我。

我是什么东西?鬼吗?

爬累了,我就近选一个坟包坐上去歇脚,把刚刚揪断的草叶叼在齿间,苦中作乐的跟坟里的骨头聊天,可惜腐肉终是死物,灵魂自由的一刹人就从尘世彻底脱离,并不能给我回应。

好寂寞。

我跟在来挖新坟的人身后,徒劳的伸手捉他的手,果不其然又从对方身体中轻飘飘的穿了过去,我拉完这个拉那个,不死心的全试了一遍,直到他们利索的埋完人,从斜坡翻回路面上也没能成功,我企图尾随其后浑水摸鱼,可惜屏障森严,把我从活人里筛出来又挡了回来。

我跌在地上,干脆顺势躺了下来,摊开手脚仰望灰蒙蒙的天空,虽是白天,但是阴天,连日头都没有,听说鬼见太阳会灰飞烟灭,我如果是鬼的话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我沮丧的抓起新人的贡品,蹲在坟前闷头咀嚼,这时身后路面经过一队送葬队伍,唢呐震天,哭丧队伍号的中气十足,死者是有头有脸的人,终点并非我所在的此处。我吃完了手里的桃,又盯上土里的另外一个,不太关心又是谁死了经过,我在这里徘徊太久,虽无时间度量,但是我想,可能有一百年。

话说,这坟里埋的谁啊,真磕碜,贡品就俩桃。

我把偌大乱葬岗搜索了不止一遍,并没有找到我的坟,索性把这一片都划入了自己的地盘,反正无人抗议。我和新来的仁兄商量了一下,打算把最后这个桃也吃了,只是他躯壳早已吹灯拔蜡,灵魂也往生极乐,没理我。

我从土里刨出桃子,它卖相不佳,有虫眼不说还烂了一半,作为祭奠抑或是陪葬都是完全的不合格。鄙人也是有气节的,我皱眉看了桃半天,在尊严和口腹之欲间激烈的斗争着,身后送葬队伍走近,唢呐声越发震耳欲聋,仿佛给我的内心戏配音。

我缓缓挖掉烂掉的桃肉,中间一条食心虫探出肥硕的身躯瞅我一眼,又将圆滚滚的身体钻回了果内,我被它那一眼看的恶心,突然觉得人的尊严也是很重要的,于是痛下决心远远的掷出桃子。

“喂。”

路上远远地有人喊了一声,淹没在漫天悲声里,若非我寂寞的发疯,对人声珍惜的要命,恐怕都捕捉不到。

我在土里擦手,把粘稠桃汁裹上尘土,一点点搓掉。

“那里的小孩!蹲着的那个!”

声音渐近,停在远处,送葬队伍从他身后吹拉弹唱的经过,嚎啕哭泣声逐渐远离,那人好脾气的呼喊,“听得见吗?”

我迟疑的转动眼珠,头颅却比眼睛转的更快,堪称迫不及待的扭过头起身,奔至坡下,我仰头看他,几乎大喊起来:“你看得见我啊?”

男人黑衣束发,三十左右年纪,也不嫌弃乱葬岗环境恶劣,笑眯眯的顺着斜坡溜下来,背手弯腰看我一眼,惊奇道,哎呀,活的。

我?我无知无觉的咧开嘴,好高兴,我冲他笑,我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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