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嘴第一天

晨曦穿破云层，洒下微浅的金光。

孙权系上最后一颗袖扣，将视线凝回于眼前。

墙面上的钟摆滴滴答答，时针指向六点整。

迈开步子朝门外走去，他在经过书桌时驻足停留了片刻。

指头‘啪嗒’叩在桌面上，

正中间摆着潘淑的学籍资料。

蓝底证件照约莫是两三年前拍的，

腮边未褪去的婴儿肥给她添了几分娇憨，

不同于如今的不良感，乌如绸缎般的发搭在肩后，

面对镜头少女笑得明媚灿烂。

小孩的叛逆期来得莫名其妙，

或许她乖些自己瞧着还能顺眼点，

孙权这么想着。

拧下门把手，越过扶梯，能看见潘淑正倚着窗台边沿。

转学生还没发校服，她穿了件宽松肥大的黑色T恤，

遮住大半的牛仔短裤，配的一双马丁靴，

腿很白，线条流畅修长。

细碎的软金色透过窗攀上她半边身子，

模糊了沉在阴影之中的边界。

他倒是没想到潘淑能起这么早，

今日他要回学校一趟，

换作平时闲暇之余也会贪睡些。

“早上好！”

睨见孙权下楼，她像极了摇尾巴的小狗，

眼睛都亮了。

虽说听不见她声音藏着多浓重的兴奋，

但是瞧那阿谀的狗腿模样，孙权猜出了个大概。

他敷衍地回了个眼神，

明眼人都看得出他脸上写着几个大字，

‘神经病’。

“要不是秦叔说要等你起床才能吃早餐，谁要跟你打招呼啊。”

她冲着孙权挥了挥拳头，龇牙咧嘴的。

“你爱什么时候吃什么时候吃，我懒得管，就算撑死在这里也没关系。”

他在餐桌边坐下，皱着眉等下人将早餐端上来。

那边的潘淑单手扶着窗台，灵活地轻跳落地，

重重地拉过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尖锐的拖拉声。

她支着下巴，两颊一鼓一鼓的，

四目相接，谁也不肯落了下风。

“怪不得秦叔头发都白了，伺候你这种家伙命都短几年。”

孙权扭过头冷冷嗤笑一声，

“小鬼，信不信我把你扔出去？”

威逼利诱向来是他的专长，这招对付老的少的一样好使，

加上他总是冷着张脸，平常人这时都会乖乖噤声，不敢顶嘴辩驳。

潘淑愣了一秒，端起桌上盛着牛奶的玻璃杯猛灌一口，

“那我就跟别人说东吴书院总校长孙权是个忘恩负义、欺负弱小、虐待未成年人，无恶不作的大坏蛋。”

她抬头挺胸，一身傲骨，

就连耳侧摆荡的发丝，都充斥着不屑和挑衅。

潘淑没脸没皮，他也不是个薄的，

就算她在外头说孙仲谋杀人放火谋财害命，他也不会否认。

“喂，你真的很多话。”

他盯着因为晃动而溅出的几滴牛奶，有些无奈。

臭小鬼也总算识趣了些，

就是板着脸赌气地拿着餐叉戳荷包蛋的模样让孙权觉得她在戳自己。

撕成几小块，她边往嘴里塞，涩巴巴地开口，

“等会我自己去学校，免得别人说我攀关系走后门。”

“我也没打算送你去。”

孙权垂眼看潘淑的发顶，

觉得她这副模样有些好笑。

原以为她会像那些虚荣心爆表的小女生似的求着他送她上学，

接着大张旗鼓向其他人炫耀自己的靠山是总校长，

这么一来谁还敢得罪她。

没想到还是个有骨气的。

他没注意到话音刚落时潘淑敛着眸烦躁地‘啧’了一声，

紧接着她加快了进食速度，

腮帮子满满当当，起落间像只护食的仓鼠。

‘嗖’，她扯了张纸，含糊着拎起包就走了。

走到孙权身后时，潘淑阴恻恻地扯了个笑，脚下一勾，踹在椅子腿上。

她是个练武好手，力道用了好几成。

孙权一个踉跄，扶住了桌角才没摔倒，

待他回头去看时，哪里还有人影。

靠，死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