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
景朝元年闰月十二日,立春,春雨幽幽,嫩叶初绽。
礼部尚书江府后院,粉墙黛瓦,细雨绵绵。地上雨雾缥缈,池边绿柳飘摇,雨珠碎裂如珠落玉盘。
雨打芭蕉声声脆,翠绿浮萍幽幽漂。
月下雨景幽美,但院里一声急促尖叫,打破幽静。
“荒谬,这个贱婢,怎么可能是我的亲生女儿?”尚书夫人怒而拍桌起身,她脸色苍白,强行站稳身体,但是神色惊慌,珠翠乱颤。
她不敢相信,她的孩子被调换了,她辛辛苦苦养育了十五年的亲生女儿,其实是买来的官奴贱婢所生。
而被认为是尚书府嫡女的粗活丫鬟江暮雪,刚至及笄之年,芙蓉面,冰雪肌,眉目清艳如芙蕖盛开,一颦一笑灵动恣意,但如今脸色惨白、神色哀戚。
不过下一刻她垂下眼眸,露出戏谑神色,旁边的罪魁祸首,看自己的官婢养母涕泗横流的哭诉。
“对、对不起,是老奴当时鬼迷心窍,老奴罪该万死!”面容憔悴的婆子战战兢兢,痛哭流涕地说出原委。
她也是官宦之女,后来家族被判流放,她成了官婢,被派到江府,之后与人苟且有了孩子,她不愿孩子步自己后尘,成了婢女,便趁当时水灾上山避险、夫人生产的混乱情景,偷偷把刚出生一天的孩子调换了。
江暮雪听完陈述,抬头看尚书夫人惊慌失措、近乎绝望的愕然,和旁边被认为冒牌嫡女的江昭阳呆若木鸡地坐在椅子上,满脸不可置信。
尚书夫人听着罪奴万般无奈地把自己女儿调换了,直觉心内绞痛,身形摇晃,待转头看到那面容秀丽的少女,静静望着自己,她雪白手臂上的鞭痕红肿异常。
那是自己昨日叫人打的。
她呼吸一窒,双眼微翻,差点晕厥过去,旁边的嬷嬷赶忙上去搀扶。
但这样,这个尚书夫人苍白着脸,嘴里喃喃喊着的还是昭阳这个名字,那个顶替了自己亲生女儿的养女名字。
江昭阳闻言,眼圈一红,上去就抱着尚书夫人,母女情深地抱在一起,江昭阳委屈啼哭,梨花带雨:“娘,昭阳永远就你这么一个亲生母亲,就你这么一个娘,这个罪奴刚刚肯定都是胡说八道!”
她呜呜哭着,说要把罪奴赶出去乱棍打死。
被自己女儿说要拖下去乱棍打死的官婢,面如死灰,沉痛闭上双眼。
江暮雪看着母女情深,心知不能输,怯怯地说了一句;“夫人,我是你的女儿吗?”
“你真的是我娘吗?”
这两句话出来,清眸里泪光颤抖,容颜凄楚,令人怜惜。
已经抱着一个女儿的尚书夫人,面对这委屈的问题,面色僵硬,张着嘴迟迟不知怎么回答。
养女,亲女都是女儿,这怎么说得出口。
明白争宠意味的江昭阳,看似乖顺地埋在母亲的怀里,实则冷冷瞥向江暮雪一眼。
江暮雪抬头,直视回去,眼神冷漠。
两人正针尖对麦芒。
尚书夫人脸色慌张,心里犹豫不定,半晌稳了心神说:“身世大事,亲生骨肉,岂是你们母女三言两语就能变的,本夫人为什么要听信你空口白舌所说的话。”
官婢低下头,颤颤地说:“其实,当时调换婴儿之时,被上一任的账房先生察觉出端倪,但是因被官婢收买,才装作不知,欺上瞒下。”
尚书夫人冷冷质问:“你一个官婢,什么都没有,连卖身契都在我这里,你拿什么东西去收买。”
官婢沉默片刻,喑哑道;“他不图财,图色”
此话一出,尚书夫人狠狠泼了一杯茶水,脸色惊怒,胸膛起伏不定
半晌她咬着牙说:“来人,把这个贱婢拖进后院里乱棍伺候,只要不打死,怎么都行。”
话音刚落,官婢被婆子粗鲁地拖了下去,她一路涕泗横流,惊慌挣扎为自己求饶,但是无人愿意理会。
尚书夫人忙着吩咐人去找帐房先生,说一切事情都等找到账房先生才好处理。
而江暮雪默默低下头,明白就算找到账房先生,讨不了好。
比江家更早找到的会是江昭阳,自己既无人脉找人,也无钱财收买,所以什么血脉,什么亲生骨肉,都要拜倒在对方的几两碎银之下。
就如前世一样。
但是自己绝不会再跟前世一样了。
江暮雪眼里厉光一闪,冷冷瞥向江昭阳那张娇美容颜,眼神幽暗,黑沉沉的。
她命不好,出生成尚书府千金,却被人恶意调包,官奴养母为了隐蔽,把她养在乡下老家里交由老友照顾,后老友去世,她无人照顾,才无奈把她送到府里,当灰头土脸的烧火丫头。
幸亏尚书府的太夫人,看出她长相与早逝的二姑姑神似,觉察出端倪,身世才水落石出。
但是认回后,父亲忽视,母亲偏爱江昭阳,上到十里红妆,下到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