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问候

第二天报道日，北栀宅在家花了一个上午翻遍了所有的课本。

吃过午饭后，奶奶和妹妹都去午睡了，她看完语文书后百无聊赖，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下床去客厅喝水的时候突然看见了柜子上放着的座机电话。

她突然想起林郴给过自己一页写着他家电话号码的纸，那张纸曾经被她折叠成一个小方块放进了自己的储物盒里，而储物盒前几天才被爷爷从省城带回来。

北栀记得自己答应过林郴，如果暑假回到了乡下了就给他打电话的，可是到现在，她都没有打过去，也不知道林郴现在有没有从肖老师那拿到故事书，他是不是有了新同桌了，他看到便签会伤心难过吗？

北栀的心里有点纠结。

她既想跟林郴打电话，又有点害怕往他家打电话。过去私自拿座机打电话被爸妈打耳光的痛苦经历让她的心里有点畏惧，她有点担心被爷爷奶奶发现她浪费话费。

可是打两三分钟电话应该浪费不了多少钱吧……

北栀心不在焉地喝着水，心里为这种念头紧张起来。她抬头看向墙壁上的壁钟，正是两点半，奶奶睡得也很熟。

要不打一个吧？答应了别人可不能反悔。

嗯……

她听见自己心里笃定的回答。

北栀默默攥紧了拳头，胸膛里心跳声在逐渐加快，这个突然要去实施的大胆举动让她又紧张又兴奋。

说做就做！北栀一咬牙，赶紧跑到自己房间打开储物盒，把那一页纸拿了出来，然后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关上客厅的门，脚步磨蹭地来到了座机旁。

颤颤巍巍拿起电话听筒，她哆嗦着手指按出了纸上那一串电话号码，然后拨了出去。

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嘟嘟声，每响起一声，她的心就猛跳一下。

林郴，你快点接电话啊！

北栀在心里焦急祈求着，可听筒里已经传好几声嘟嘟声了，还是没有人接。正当她准备放弃挂掉的时候，电话突然接通了。

“喂？你好，这里是林阿姨家！”电话那头传来女孩甜美的声音，听起来很熟悉。

几乎是一秒钟，北栀就反应过来了，接电话的人是张嘉。

张嘉怎么会在林郴家？打错了吗？北栀歪头有些疑惑地看了看纸上的号码。

不对……

这应该是林郴家，刚刚张嘉说这是林阿姨家，林阿姨？林阿姨就是林郴的妈妈吗？

北栀正迷惑着呢，突然听到电话那头张嘉在叫林阿姨，说有人打电话过来了，但是很奇怪，一直不说话。

下一刻，听筒那边就传来熟悉的声音，温柔又沉静。

“你好？”

北栀愣了愣，一颗心被猛地提了起来，右手一抖，听筒从手中脱落噼啪一声摔在了电话按键盘上，又滑落到地上，连接听筒的蓝色弹簧线也被拉了老长。

她吓了大跳，手忙脚乱地把听筒从地上捡起来。

还好没有摔坏……

北栀对着听筒哈了一口气，又用手擦了擦，动作局促和难堪。

这个瞬间，她觉得自己和对面落落大方的张嘉比起来真是太差劲了。

电话那头仍然传来林阿姨耐心询问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找谁？”

“阿姨我……”北栀张了张口，有些哽咽。

听筒那边传来一种久违的幸福又温暖的气息，林阿姨说话的声音真的很像很久很久之前的妈妈，那时候的妈妈温柔又美丽。

她这样想着，情绪却莫名像过山车一样直转而下，眼泪涌了出来。

“小朋友，不着急慢慢说，你要找谁，发生什么事了？”

北栀捂着嘴压抑着哭声，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她失去了刚才那一腔勇气。

“对不起，我打错了。”她匆匆解释了一句，哭着放下听筒，挂断了电话。

林郴，再见了，祝你天天开心，永远幸福。

很久之后的五年级，北栀在星空卫视看过一部日本动画片叫《花田少年史》，讲的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学三年级男生花田因为在一次意外车祸事故中受伤，脑袋被缝了九针，结果从此以后能看见幽灵的故事。

从第一集开始，每一集，都有一些心愿未了的幽灵来拜托花田帮助他们了却心愿，顺利升天，他们拜托的方式不尽相同，有恐吓，有乞求，有动之以情，也有晓之以理，每次善良淘气的花田都答应了他们，帮他们了结了心愿。

有一集她印象特别深刻，叫幽灵樱花树，或者也可以叫作樱花树下的承诺吧。

讲的是花田的老师，一个严厉而古板的单身老爷爷，因为吃麻薯团被噎死而不幸去世，结果灵魂徘徊在世间始终没办法升天，不得不来找花田帮忙解决的故事。

随着故事的发展，老爷爷尘封的记忆篇章被缓缓揭开，他不能升天进入天国的原因终于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