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纷争
日历一天天地揭过,每一天都过得差不多,每一天又和昨天不同。
于是一晃眼就到了四年级下期。
去年冬天上下学路上被寒风吹多了,北栀双耳生了冻疮,又痒又痛,后来擦了好久的药,戴了很久的绒毛耳罩才治好。新学期是春夏季,夏天顶着炎炎烈日走回来太累了,爷爷奶奶心疼,怕她中暑,正好附近的芒山村有个司机是爷爷的学生,这学期开了个小巴士接送学生上下学,爷爷就给她报了个名。
说实话,对于坐车这件事,北栀不排斥也不喜欢。
她晕车,而且每次坐车她都很紧张,因为车上的人她几乎不认识。
和北斋村孔家村这些同属于乐平村委会的小村子不一样,芒山村是归公平村委会管。车上除了她没有一个人是乐平的,他们都来自大村落,互相都很熟识。
北栀难免畏惧。
因为学校不少学生仗着自己来自大村子,随意欺负小村子里的人,以捉弄侮辱他们为乐。
他们拉帮结派,满口脏话,不是敲诈勒索就是围殴别人,甚至有些蛮狠不讲理的家长因为自己孩子犯浑被老师责骂,还会带人冲上学校打老师。
北栀平时在学校都是绕着这些人走的,不敢去招惹,也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以前只要在上下学路上看到这些混子学生,北栀就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努力绕着他们走,哪怕抄个小路或绕个远路回家都行。
如果实在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她也会把脚步放得很慢很慢,像蜗牛一样慢慢蠕动,等着他们走远。好在很多坏学生和她不是一个村委会的,他们只同一段路,最终会在岔路口分道。公平的人往上走,乐平往下。
平常北栀会等那群危险分子走远了或者走上了分岔路,才敢回归正常步速。如果有坏学生走在她后面,那她就会慢慢加快步速,然后瞅准机会,狂奔不停。
也许身后那些拉帮结派称兄道弟的叛逆学生从来没有注意过她,也许看到她突然不要命的狂奔会感到很奇怪。
但只有她才知道,在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里,她的安全感来得有多么的不易。
她本来已经习惯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也习惯当一颗透明的水珠。
虽然在学校里束手束脚,可是只要回到家里,她就轻松了。
可她没有想到,这个学期才摆脱了耿奶奶,爷爷又因为心疼她走路给她报了上下学接送。
不幸中的万幸,司机是爷爷的学生,平时上下学比较关照她,所以车上很多人对她还比较尊重,没有欺负她。有几个读初二的姐姐甚至对她很关照,每次看到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乖乖缩在角落都会过去和她搭话,拉她坐在一起。
北栀慢慢习惯了坐车上学的日子,但她每次坐车还是很尴尬。在欢声笑语斗嘴嬉笑不断的车厢里,她是格格不入孤僻又安静的存在。
有很多时候,北栀都强烈地希望能够有一个认识的朋友陪自己一起坐车上下学,至少让她能够心安一点。
时光在窗外不断倒退的景物中逝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路边的蒲公英绽出了小小的黄花,春寒消散,雨季在四月来临。
四月的第三个星期三,司机叔叔家里临时有事,没法接送上下学,北栀只好走路去学校。
已经七点了,南楚姐他们早就走了。北栀只好一个人去上学,走到村子对面的沙子岭,刚爬上坡就看到了前边的北皎。
她有很久都没见过北皎了,每次下午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后天就黑了,周末也不常出去玩。
她赶紧叫了一声皎皎。
北皎撑着雨伞,回头看见她后很惊讶,“栀栀?你怎么这么晚,今天不坐车吗?”
“司机家里临时有事,刚刚打电话说不接送了,”北栀顿了顿,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我很早就醒了,我奶奶给我煮了个粉,我吃完了也没事做,就先去学校啦。”
北栀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绕开路上的小水洼和泥泞的地方,下雨天唯一的不好就是土路会变得黏糊糊的,像融化的巧克力。走不了多久,鞋底就会沾上厚厚的泥,泥块越积越厚,鞋子也越来越重,最后不得不停下来从路边捡上枯枝断木,把鞋底的泥块给嵌掉。
不过淅沥的雨声倒是挺好听的,空气也很清新。
远处山峦森林被雨雾所笼罩,朦朦胧胧,看上去好像和天空连在了一起。
北栀仰起头看着自己心爱的雨伞,这把雨伞是爷爷最近给她买的,藕粉色的伞面上绘着许多五彩斑斓的金鱼。
它们盘桓在伞面上,被雨一淋,颜色更加鲜艳了。北栀转动伞柄,金鱼们像是突然活了起来,在眼前倏忽摆尾溜过。
“栀栀,你的伞真好看。”皎皎有些羡慕。
“这是前几天我跟着我爷爷一起去赶圩的时候买的,我之前那把伞坏掉了。”
感觉没聊多久就要到了分岔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