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姑娘!姑娘快醒醒!两位小娘邀你去学规矩呢!”
月宁被急促的扣门声吵醒,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声:“知道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阿影就已经消失不见。药膏的清香气息还残留在颈间,月宁拿着铜镜照了照,发现淤青基本都已经散开了。
“果真是好药。”
月宁披上衣服,径直赶去康小娘的院中。
这一路走来,月宁总能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也听到些交头接耳的闲言碎语。
“听说了没?昨夜主君又喝醉了,是这位新来的林姑娘去伺候的。”
“这在房里待了一晚上,竟然还脚下生风,连油皮都没破?是个神人啊!”
“可不是嘛!那位柳花魁不过只是来侍宴,都差点昏死过去,还是叫人抬出去的。这姑娘倒一点事都没有。你们说……是她太皮实,还是主君转了性子?”
“难说。依我看,以后这后院里可有的折腾了!”
听着她们的说笑声,月宁越走越觉得心中不安。先前那两位小娘子就瞧她不顺眼,现下她又陪主君过了夜,还不知有什么狂风暴雨在等着。
没等见到面,她就听到院子里传来那两位小娘皮笑肉不笑的声音。
“妹妹还真是好福气呀!才进府第一日就能伺候主君了!”
伴随着环佩叮当之音,两只花枝招展的“蓝孔雀”翩然而至。为消解她们的醋意,林月宁立刻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地行了个大礼:“见过两位小娘。”
康小娘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脚边的月宁,轻蔑地说:“想来妹妹昨日是劳累了,竟睡到这日上三竿才爬起来请安。”
身旁的安小娘也立刻搭腔:“要我说啊,这千春楼出来的姑娘就是没规矩。不过,我们姐妹两个倒是好为人师,今日就来仔细教教妹妹咯!”
两人都憋着坏笑,聊了半晌也不让林月宁免礼,还等着看她出更多的洋相。
月宁自知今日必然要受这顿屈辱,可还是想再搏一次,于是出言狡辩道:“谢小娘垂怜。只是……奴婢是专为主君奉茶的丫头,按规矩,是只能听主君的教训。奴婢是怕主君回来会责罚二位小娘。”
没想到康小娘和安小娘听了这句话,反而笑得更加花枝乱颤,也笑得月宁心里发虚。
不等她开口问,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解释道:“妹妹是当真不懂我们顾府的规矩。你陪主君过了夜,无论是否有肌肤之亲,在名头上都会被视作通房丫头。”
“如今大娘子怀胎要静养,管教通房丫头的权柄都在我们二人手中。哦对了,这后院中你能看到的所有适龄女使,大半都是通房丫头,所以你也不必觉得自己就能高人一等。”
大半都是通房丫头……这几个字在月宁脑海中不停徘徊。这顾青白当真是个放浪不羁的人,她倒是有些看不透这位顾大将军了。
就算是当今圣上的后宫,恐怕也没他这般任意妄为吧。
事到如今,月宁也只好低头领罚,期望可以少受些苦:“奴婢知错,但凭二位小娘责罚。”
见她如此乖觉,康小娘与安小娘也满意地点点头,轻轻挑了下指尖,随口说道:“起来吧!我们要去花园逛一逛,你就跟着伺候。”
“奴婢不知主君那边是否会有吩咐……不敢擅自离岗。”月宁再次试图婉拒,可依然没有成功。
与初见时的跋扈有所不同,此刻的康小娘始终是面露微笑、好声好气地说话:“主君一早就去军营里了,你只管放心。”
另一边的安小娘也翻了个白眼:“就是!你也不用总往他跟前凑,遇到差事能躲就躲。只要记得,主君不在的时候,这顾府是我们两个最大就行。”
“能躲就躲?”
听到她们如此说,月宁不由得在心中腹诽:怎么竟看不出她们对顾青白有半分情意?而且先前听嬷嬷说,这二人是见面就要吵架的冤家,可现在看来她们两个关系倒还不错?这顾府里还真是诡异得很。
康小娘皱了皱眉头,一副想说又不可说的样子,最终只是憋出了一句:“这个道理,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三人同行,唯有月宁独自在后面紧紧跟随,生怕出半点差错。康与安在前面大摇大摆地走着,时不时还要聊几句闲话。
只见安小娘拢了拢耳边的发髻,说道:“要我说啊,我们府上的大娘子才是躲清闲的一把好手。你看她,自从怀了孩子连房门都没出过,主君也不常去看她,真不知有多舒坦。”
康小娘也附和着:“这本事,我们可学不来。”
这番话又给月宁说糊涂了。若是当家大娘子不受宠,那得意的不就是两位小娘嘛?怎么她们二人的语气非但听不出半点讥讽,反而还有些羡慕?
不明所以的月宁想要探明白真相,于是小心翼翼地继续发问:“可我听人说……是大娘子身子不好才闭门不出的。怎么听小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