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代号目(2)
是失去了灵魂的虫子的尸体,被人搅烂成泥糊又贴回了它原本该在的地方。
安静——死一般的喑哑笼罩了外边。
即便天光清朗,即便那玻璃后头流云自在得像是不知底下的变故——所有身处于中的人们却清楚地感受到毛孔的张开。不是为了呼吸这清新的空气,而是压力骤然的消失像是松开了钳住他们喉咙的手。
钱虞城缓缓回过神来,颇有些惊异地看向扶春——他知道扶春的神经能很有用,但他没想到她能使其发挥那么大的作用,不,准确来说刚刚那次力量的爆发似乎得到了放大。
是因为女孩喃喃的语句吗?那是否是某种具有神秘力量的咒语,故而放大了人的神经能作用?钱虞城不知道,但他立刻将这件事记在了心头。
以后一定有机会明白的……
此时钱虞城没有料到的是——或者说所有人都没有料到,黑洞洞的屋子里头也是一片死寂。并不是指声音,而是包括那些思想,包括灵魂的运动,一些都停滞了。
仅仅因为扶春突然的爆发。
扶春没有去捂撕裂般剧烈疼痛的脑袋。她不能流露出半分软弱,不能在钱虞城,更不能在“面具”们面前暴露。
半晌,日头偏斜了好几分时,里头终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动静。两个人——或者说两张面具从黑洞中走了出来。他们个头很小,只到扶春的腰部。
刚刚在扶春视野里呈现出的一片绿点终于恢复了彩色和最真实的样子。面具们的面具制式本该是相同的,而眼前这两张显然经过了“修饰”。孩童们稚嫩的花笔让纯白的没有一个洞口的面具上出现了乱序排列的横杠和竖撇,散乱得叫人心慌。
扶春无法判断他们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弟弟,因为他们的头发一样长到了肩膀。
那两张看不见表情的脸孔轻抬着,默默“注视”着扶春。扶春也打量着他们。从外表上来看,除了面具上的图画不同,两人几乎一模一样,一样的身高,一样的麻布裙子,一样的如杂草一般枯黄的头发。
但确实是一男一女——人类还没有抛弃他们高高在上的骄矜,是故模仿着自己的种族为“创造物”涉及了男女的区别。然而也许这种区别并不来自生理,而是“心理”。
扶春伸出手,在众人恐惧又期待的眼神中落到了两个家伙的头上。
他们以为扶春只是单纯以对待孩子的方式对待面具,却不知……
“刚刚感受到了吧,要是还选择反抗我的话……”
“会死哦。”
然后扶春立刻感受到手底下力度与时机都相同的震颤。她神情淡淡地又收回手,仿佛刚刚吓小孩的不是她一样。
面具们紧张了一瞬,很快又平静下来,其中一个仰起了脸。
“刚刚的话语,很熟悉。”这是一道女声,明显是姐弟中的姐姐。
“很安心。”
她补充,面孔没有转换方向,依旧盯着扶春,明明完全看不到她的瞳仁,扶春却感觉那背后的视线紧盯着自己的唇。
姐姐的话语提醒了扶春一点,并非自己足够强,才迫使这对姐弟从房间走出并主动表达了友好,而是一种姐弟两基于熟悉做出的主动退让——或许与《海森毕格诺》有关,扶春如是猜测。
“怎么回事?”钱虞城皱眉周上前,想要打探两个面具愿意走出房门的原因,但扶春自己都说不明白,只能随意应付。
“凑巧吧,或许我念出了他们知道的睡前读物。”
扶春耸耸肩,感受到“面具”身上的气息十分平静安稳,短期内不会再攻击他们,便转身打算离开。
“钱先生,麻烦给他们重新安排一间C区的房间休息吧。”扶春转身,身上冷冽的气息逼得B区人自动让开一条路,眼睁睁看着她又重新回去A区,“我饿了,先回去看下我的机械人再顺便吃个饭,你们继续工作,别想着偷懒。”
说完,她也不管其他人如何反应,兀自消失在这里。钱虞城眯了眯眼,有些摸不准扶春的情况。然而眼下没空让他思考这些……钱虞城低头,那两张面具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无知觉,直愣愣盯着前方,像是把这里所有人当做了空气。
钱锋礼嘴唇动了动,眉头皱着,像是不满扶春对自家叔叔的态度。然而钱虞城挥手制止了他的任何话语,眉毛一挑示意钱锋礼看周围。
周围有什么呢?B区的人没有再等钱虞城发话,而是一个个回到工作岗位,对已经到了吃饭的点却还要工作也没有怨言。
随着扶春做出一件件在大家看来不可能或难以完成的事情,她正在获得他们的敬仰,而与此同时,钱家叔侄也因此正在失去对这群B区人的控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