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0
火苗染红了漆黑的夜,宁静被喧嚣声打破。我贴着墙,躲在巷子的阴影出,看着消防员拿着水管往里冲。巷子外,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停地横七竖八,杂乱无章。
红蓝交替的警灯闪烁着,刺得我眼睛生疼。闭了闭眼,压下泪腺的涩意,我离开了巷子。
天很黑,我不敢往人少的地方去,只能朝着城中心走。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我只知道我得走,得离开。
漫无目的地晃荡在城市的街头,我抱着箱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避让着川流的人群。青石板铺就的人行道灰扑扑的,缝隙间全是青苔和淤泥,各式各样的鞋子在上面踩踏着,光鲜又亮丽。
一条毛发稀疏的流浪狗瑟缩在人群脚下,努力从巨大的两脚兽中寻得自己的一席之地。它夹着尾巴,跌跌撞撞,似乎想穿过人流去街道对面。
“呜呜呜呜……汪汪汪!”
它被踩到了脚。哀嚎一声,它慌乱地逃窜,却又被人踹地翻了几个跟头。再抬头,我们对上了视线——恐惧的、无助的、彷徨的眼神。
它瘸着腿向我跑来。叹息一声,把它引到了人相对少的街边,我蹲下来:“其实我们是同类。”
它听不懂,只是欢快地摇着尾巴在我身边打转。“算了,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我起身走进旁边的商店。
可是,当我拿着火腿肠出来时,却没有再看到那只流浪狗。不见了?估计是跑了吧。
懒得再去找那条流浪狗,我一屁股坐在了马路牙子上,直接咬开火腿肠的包装,几下塞进嘴里。
鼓着腮帮子,嚼着过咸的淀粉肉末,我看着吵闹的街道发呆。炫彩的霓虹灯下,勾肩搭背的上班族正准备开始狂欢,三三两两的学生混迹其中,还有一些浓妆艳抹的小太妹。
这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该去哪里?又该怎么办?警方会不会追查到我?黑衣组织又真的放过我了吗?
今天,到底死了多少人……多少人是因果报应,又有多少人是无辜牵连?
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思绪裹成一团乱麻塞在脑子里,理不清,剪不断。扔掉火腿肠的塑料外皮,我垂下头,用手抱住脑袋。
“喂,走不走?”
“喂?”
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西装革履,带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
我有点茫然:“您是在和我说话?”
他看起来似乎不是很耐烦:“这个数,走不走?”
哦,他是把我当成特殊职业工作者了。
皱了皱眉:“我不干这个。”
“最多这个数。”他右手比了个“五”,同时向我肩上抓去,“走吧,这个价不亏。”
我一把钳住他的手,扳住手指反向一撇,又在他痛呼之前放开手:“滚。”
他惊恐地看了我一眼,扭头就跑。
收回手,我反复抓握两下,其实暴力的感觉还不错,至少在这种情况下是真的方便又有效。
“一个人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还来?东京的夜晚可真够乱的。“不卖,不干,右转不送。”这一次,我连眼皮都懒得掀。
“是和男朋友吵架了吗?”
哟,还挺八卦,看来又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眼够瞎啊,鸡群在那边看到没?”生怕他找不着,我还好心地拿手指了一下。
“回去吧。”
真是世风日下,如今女票客都是死缠烂打的么?我“嚯”地抬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位爷偏就看中了我这款。
只一眼,我的背就绷了起来。来人侧身站在我的正前方,根本没有看我,他两手插兜,站得很随意,却无形之中形成了一种气场,硬生生将我们两个和外界隔绝开来。
一时间,所有的车辆和行人都消失了,我的眼里只剩下他。夜风吹起我的头发,无声的对峙悄然展开。
他黑色的鸭舌帽扣得很低,整张脸都掩在帽檐的阴影下。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借着灯光依稀看到一点反着光的碎金色。
我紧紧瞄着他的后脖颈:“你是谁?”
“今夜这块不太平,快回去吧。”他答非所问,然后径直离开。
“嘀嘀!”
“关东煮咧!”
“走,喝一杯去!”
嘈杂的声音重新将我包围,还是那条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个人,是不是认识我?
我仔细思索了片刻,确信自己的记忆中没有这号人。
他一共对我说了四句话,前两句表达关心,后两句则是规劝。总之就是告诉我今夜街上不太平,叫我回家躲着。
没有谁会随便对一个陌生人表示关心吧?诡异,太诡异了。
我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准备离开。无论如何,今晚先找个落脚的地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