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

邺都城很大，四四方方的，极目眺去，郑昭有了一种寄身于天地的自由感，她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呀。”元毅不禁笑道：“就这么累？”郑昭瞥了一眼：“你说呢？”元毅站在她身后，伸出手轻轻地给她捏起了肩。郑昭舒服地眯起了眼，“这邺都，真好啊。看朱门里的大宅子，雕梁画栋、小桥流水真是风情各异。还有朱雀大道那边的夜市与各色铺子，真的很热闹。”元毅笑了笑，走上前，俯瞰着大半个邺都，如像大将军指点江山一般，细细告诉郑昭这邺都的布局，“你看，最外边是三座城门，南门叫永宁门，东门叫长乐门，西门叫安远门。后边是骊山，设了一个安远门。城门往里，西边比较黑，叫吉祥里。是一些小民所住的地方，那边鱼龙混杂，比较乱，但是里面也有好些有意思的玩意。东边则是一片行宫和一些世家大族的别院。那边依山靠水的，风景很不错。要我说，那边有处潇湘馆最好。是由先太后所建，暂时无人住。我之前有幸跟着姑母去过一趟，那里头当真是妙不可言。”“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郑昭怀疑地问道，“你倒是具体说说怎么个好法？”“诶”，元毅摆了摆手，“这得资格去亲眼瞧瞧。下次你若讨得恩典，去那边游玩，你可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咱们先不管那个妙处。你在往中间看，咱早上是从永宁门进的城，最中间的就是早上过的那条朱雀大道，两边你看呐，热闹非凡，临街的几家大店都是北临最出名、最有特色、最好的几家铺子，日后我是一定要带你逛一逛的。在从中间往外拓，那就是一些小铺子了，里面有些也还是不错的。你看那一片街上人流游动，灯火通明，人气旺的都快盖过朱门里了。喏，再往里看，就是朱门里了，虽然一家一户看着亮堂，但是却远不如外城朱雀大街那块有人烟气。左边那排基本上都是各类官衙，咱俩一般不去那玩，右边的这一片就是大小官员府邸了。也不是所有官员都在这片，在这的都是北临有头有脸的。很多小官在这邺都中没根基，住的也是外城。你看，那边就是靖王府了。离皇城跟近吧。你看皇城跟前那一片宅子住的都是皇族。其中那一片山水都是靖王府的，可真是气派啊。我家离你家也不远，就你出了府拐个路口就到了。”郑昭顺着他的指点看过去，“看上去靖王府是挺大的。我看你家也不差啊。两户人家就占了整整一条街。”元毅没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另一户就是靖王妃的娘家云家。我家真不如你家精巧，我家是军人出身，宽阔疏朗有余，但论精巧风雅，实在是算不得上乘。靖王府里的那座朝晖堂真真是极好，极有趣，极风雅。”元毅忽得想起了什么，忙止住了嘴。郑昭会意，“也没多大事，以后我住那。你喜欢可以常去。”元毅仔细地看了看郑昭，见她丝毫不在意，便说：“那可就多谢长宁郡主了。我最喜朝晖堂的那几株芭蕉。蕉下舞剑，好不快活！”“行，我回去后，好好命人打理，候着嘉义侯来舞剑玩。”

郑昭笑道，“你是怎么发现这么些个好地方的。也真是奇了。”元毅吊儿郎当地说道：“谁让我是邺都最不学无术的纨绔呗。这邺都有什么吃喝玩乐的地，我不知道！”郑昭略微皱了皱眉：“我早上浑说的，你别放在心上。阿毅，你，还是很有大将军的样子的。”元毅笑出了声，“昭昭你怎么傻乎乎的。早上的话我早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日后莫再提了。话说昭昭真的觉得我有大将军的样子？”郑昭看着他，很认真地说：“是，元毅很有大将军的样子，以后会是一个很好的大将军。”“可是”，元毅不再笑了，垂下了眼“北临不再需要一个元小将军了。姑父需要一个元大纨绔。”

郑昭想了一会，说：“其实家有父兄，有钱有闲，做一个富贵闲人，也还是挺好的吧。”

“不不不，昭昭你不懂”，元毅说，“你看这邺都，有的地方亮堂的直逼白昼，可是有更多的地方是暗的。邺都有很多地方是晦暗的，且不说其他地方就说北境。北境的风是裂的，吹到身上会割破皮肤；北境的雪是冰的，落到身上能把人冻死；北境的夜是漫长的，长到让人等不到尽头。昭昭，北临不是不需要人才驱散黑暗，只是不需要姓元的人才了。”

“这就是胸怀大志吗？”郑昭问他。元毅点了点头。“其实能有自己想做的事很好啊。有人能给你安排也很好。我还不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办呢”，郑昭努力笑着对他说，“未来的事怎么就一定了呢。陛下虽然不想你当大将军，可是世界上那么多事，又不是都一定会按照陛下的心意发展。你且好好努力，日后的事日后说！”元毅一听这话笑了，手激动地搭在郑昭肩上，“好，阿毅定当好好努力。以后昭昭跟着我元小将军。小爷我罩你一辈子！”

元毅还欲往下说，只见青禾和抱琴走进了角楼，“郡主，奴婢看着晚宴快散了。您出来也有一会了，还是早些回去，免得王爷王妃担心。”郑昭想了一下，还未说什么，元毅便抢先说道：“也是，夜风吹多了，也不好。你快些回去吧。夜间凉，把这披风披着。”青禾下意识地看了元毅一眼，有把目光移到搭在郑昭肩上的那只手，头低了低：“多谢嘉义侯了。难为嘉义侯想着了，奴婢出来时给郡主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