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刘彻是个好奇心很强的皇帝,但不代表他对大臣的后宅家事也感兴趣。他这么问霍去病,更多出自对心爱臣子的关切罢了。
当然,也不是纯然的关心。
“我们的骠骑将军这是红鸾星动了?朕待会儿就告诉仲卿和子夫,想来他们亦会欣慰不已。”
霍去病投去无语的一瞥。
“陛下!”
刘彻这才移开了打趣的目光,正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说吧,这女子有什么特殊之处,值得你特地高看一眼?”
霍去病的眼前,一瞬间浮现出江陵月出现的那一幕。
横亘在官道中的马车中,蜷缩着一个昏迷的女子。她的裙裳上沾染了尘土,露出的肌肤上满是擦伤。仿佛一阵风拂过,都能让这朵矜贵的名花轻易摧折。
他阖下眼睫,盖住眸中闪过的一丝情绪:“这个女子乘的马车虽然损毁不堪,有人却认出,上面刻着赵王的纹样。”
“赵王?”
刘彻一瞬间坐直了身子:“去病,你确定?”
霍去病斩钉截铁:“此事乃是臣麾下将士所禀,他族中有亲人是赵王宫中奉车的黄门。依他所言,应当不会有错。”
现任赵王刘彭祖,是孝景皇帝与贾夫人所生之子,刘彻同父异母的兄长。他为人凶悍残暴,刘彻曾派了许多位国相前去管理赵国,结果都“死于非命”。
这当中,必有赵王的手笔。
他和淮南王,正是刘彻削藩中最难啃的两块骨头。
现在有关于刘彭祖的消息传来,刘彻不可能不重视:“绣衣使者前些日子传来消息,说赵太子刘丹的后宫走失了一名姬妾引得父子不和,难不成就是这个女子?她呢,她是如何同你说的?”
霍去病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她说她失忆了,前尘往事一概不记得。”
“哈?”
刘彻怔了一下,旋即笑出声来:“她是真的忘了,还是落入你手中,想和赵王撇清关系?若是后者,倒也是个聪明人!”
“不过这些细枝末节,让绣衣使者去探查就是了。去病又为什么要把她安置到自己府上呢?”
显然,刘彻还未彻底放弃打趣亲封的霍小将军。
霍去病微妙地顿了一下:“她医术精湛,手法老道,不逊于军中积年的名医。而且,她手中似乎有一种纯度极高的酒。”
纯度极高的酒?
君臣互相对视了一眼,显然是想到了同一件事。上一个拥有纯度极高的酒的人,还是……
文成将军,李少翁。
“原来去病打的是这个主意。”良久,刘彻笑道:“说吧,你打算怎么安排她?”
霍去病犹豫了片刻:“义女医离宫之后,宫中的女医也散去了大半。不如让她入掖庭行医侍奉,陛下以为如何?”*
霍去病名义上是外臣,不该过问君主后宫之事。可他的继父是中宫詹事陈掌、姑母更是当朝皇后卫子夫。就是他不主动过问,随便几句话传入耳中,不知道的也该知道了。
“这倒不错。”
刘彻听了他安排起宫中事,竟然也没有一丝不快:“不过,去病能保证她没问题?”
霍去病的眼前闪过江陵月的脸。她清莹莹的眸子扑闪着,闪烁着不知世事险恶的纯然。如一汪湛然的湖,不掺一点儿杂质。
“据臣的观察,她随大军回朝之时竭力救治伤兵。除此以外再无窥探之举。观其言行,不似别有用心。”
然后,他又轻笑了一下:“陛下纵使信不过我,也该相信绣衣使者与建章营骑。”
刘彻说:“去病这是把难题抛给了我啊。也是,该让绣衣使者查一查她和赵王有什么瓜葛,还有这纯酒,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还有,既然你举荐她在宫中做女医,明日让她走一趟椒房殿,让子夫也掌一掌眼。”
“敬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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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陵月丝毫不知,自己的身份竟然已经未央宫中最尊贵的人猜得七七八八。而她无意间掏出的一小瓶酒精,也引起了他们的注目。
此刻,她正望着骠骑将军府,眼珠子快掉到地上。
众所周知,未央宫的占地面积,据说是故宫的六倍左右。可江陵月没想到一个听起来平平无奇的骠骑将军府,也大到足以让人迷路。而且,这里还是天子脚下,寸土寸金之地。类比现代就是北京二环,霍去病能圈上这么大一块地作为府邸,他的贵重不待多言。
她抬头看了看身旁的霍光,发现他也是一脸震惊之色,才稍稍好受了一些。
嗯,土包子不止自己一个。
很快,就有管家引着婢女前来接引。两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各自随着婢女离开了。
容姿清秀的婢女领着江陵月七拐八拐,最后走到了一个院落前:“女郎,请进。”
不错,还是独门独院,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