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居
孔雀蓝色的流苏坠子,他一眼就认出来,是他当年给她的那个。她这是在借用物件表达思念,他明白。可这是他给她的,她怎么能又还回来呢?
于是把东西推回去,“这个流苏甚是好看,君子不夺人所爱。”
“无妨的。”她又推过去,“一个小物件而已。等大人什么时候想同我再说些别的话,可以此物为凭,来宫里找我。”
意思就是,等你愿意和我相认了,再把它还我。
不再等他答话,她起身道:“礼已送到,不多叨扰了。今日有些冒犯,实在抱歉。”
他起身送她,被她阻止。
“您今日原本闭门谢客的,是我来搅扰了。您休息去吧,我自己走。”
他看着那个直挺的脊背,身影一如当年那样骄傲艳丽,又多了几分绝然。
等她一走,整个人就瘫软下来。
从前他只是以侍卫的身份保护她,但经过了那一次的事情,死里逃生后他发现,做一个侍卫远远不够。他需要成为更强大的人、为那些贵人所认可的人,才能更好地保护她。
花了很大力气造了身份,刚考完科举,就打听到她与宗世昌和离之事。为着他捧在心尖上的小姐遇人不淑,他面上虽还是那个从容沉毅的大理寺官员,暗地里心中都快要气炸了。
寻隐的世界里从来只有小姐一个人。谁要欺负小姐,那就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然此心不能说,此情不可言,世事变化,沧海桑田。
莫雨清回到宫里就闷闷不乐,一个人捶枕头,吓着了豆蔻,问她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就跑来找黛霜。
黛霜过了不多时就赶来安慰朋友,以为是她去舒府答谢被欺负了,正替她想办法,就听她说:“没有事,什么都没有,是我自己认错人了。”
事关重大,连最好的朋友也不肯说的。她虽和黛霜情同姐妹,但她是皇后,是皇上的枕边人,如果知道了舒寒夜就是寻隐,万一和皇上说漏嘴了怎么办?
“他府上有个侍卫,长得很像我从前认识的人,我就闹了个笑话。不过舒大人表示不介意,我把谢礼给他了,他也很高兴。”
“那不就好了?”黛霜笑道:“这也难免的,你又不是有意,别不开心啦。”
“觉得有点窘迫罢了。”“好雨清,都过去了。我们晚上吃栗子糕好不好?”“栗子糕?”“你从前最喜欢吃这个了,寻隐也是。我让小厨房做去了,估计一会儿就好。”
是,她是最喜欢吃栗子糕。寻隐也喜欢,是因为她喜欢。
从小她喜欢什么,他就也喜欢什么。她不喜欢什么,他就不喜欢什么。他的世界里只有她,没有他自己。而他真正的喜恶是什么样,她至今不知。
现在的舒大人比起以前会有改变吗?他有了新的身份,有了功名与仕途,是不是能做他自己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也挺好的。
栗子糕做好了,两人刚吃完,周公公来叫黛霜到皇上那儿去。
玉知微没一天不忙。他处理完朝政,就变着心思想花样给他的霜霜玩,这天他想到她之前说过一道名“云林鹅”的菜,就想自己动手给她做。
她说要他选秀充实后宫,可见是对他的表现还是不甚满意,他要再努力一点才行。听说夫妻间亲手为对方做的菜会更有心意,从没下过厨的他就打算来尝试一下。
之前岳父岳母下乡里去了,本想再给他们一些待遇却被婉拒,他明白他们的心思,也允了他们的决定。
御膳房的厨子听说陛下要他教他做菜,嘴巴差点没掉到地上,还以为是自己哪里没做好,忙跪下磕头请罪。皇上忙解释说只是自己想学做这道菜,御厨震惊之余,只能从命。
“云林鹅”:整鹅一只洗净后,用钱三钱擦其腹内,塞葱一帚填实其中,外将蜜拌酒通身满涂之。锅中放一大碗酒,一大碗水来蒸,用竹箸架着鹅不使其靠近水。灶内添上山茅两束,缓缓烧尽,盖上锅盖。待锅盖冷时揭盖,把鹅翻个身,灶内再添茅柴一束烧尽,用棉纸糊封锅盖,逼燥裂缝,以水润之。(1)
他研究了这道菜三天,今日正是出锅之时,自要请她来一道品尝。
听说这样做出来的鹅,起锅时烂如泥,汤汁亦鲜美无比。不过他还是第一回做菜,不知能否成这个效果。
若是放在以前,他一定会为自己下厨这件事感到惊讶。可若是为了他,他无论做出什么事就都不奇怪了。
黛霜过来了。她今日穿了件杏色常服,外罩一层梅花纹纱袍,一头青丝半束半披,手肘上挽着一条金鹊乌云披帛,两边脸蛋上晕着红晕,娉婷如醉颜。
侍女们把菜上了桌就出去了,和云林鹅一道的还有几样小菜、一碗鸡丝粥。他不打算先告诉她那道主菜是自己做的,免她尝了不敢实话评价菜品的味道,就说都是御膳房做的,他就是邀她过来用晚膳。
她与他对面坐下,他让她先吃那道云林鹅。
她尝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