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爻（四）

“瞎说，明明是你从第一天起就讨厌我，还老是骂我、嘲笑我我。”

“你看你又在挑我毛病，你从来不用这样的语气跟小六、小七还有吉吉她们说话，还说不是讨厌我。”

萧千风想了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大概因为其他几个女孩子，跟她们说话的语气稍微重点就容易红了眼眶，而他最见不得别人哭。

可檀心不一样，她永远都是飞扬跋扈的模样，从来没见她哭过，以至于差点忘了她也同样是个女孩子。

他有些理亏，声音也不自觉小了些，“嗐，那不是因为你是掌门嘛。”

“可是你从来都不把我当掌门，也从来不叫我师妹。”

“檀掌门师妹，都是我不对，这样行了吧。”

“等一下还没说完！你从来都不帮我补功课，只帮其他人。”

“这也能拿来怪我？你那么聪慧，我还想请教你，哪里需要我来教——”

“虽则如此，极偶尔、极偶尔的时候我也有些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倒是没看出来，不过我以为，以你的领悟能力，只要再加几成努力肯定没问题。”

“那可不行，现在这样我已经快累死了，若是像你那样活着，跟驴还有什么分别。”

“怎么好端端地说着说着又骂起人来？”

“分明是你岔开了话题！被你打岔差点不记得说，还有啊，你做好吃的从来不给我！”

“总共就做过两回——”

“不对！总共是三回！”

“记得还挺清楚，回头给你补上，单独专门给你做，行不行？”

“哼！”

萧千风做饭好吃，但一般不屑于做，也没那个时间，平日里大家吃的都是游长老做的饭。游长老的厨艺就是能果腹的水平，比较之下，萧千风简直被大家奉为厨神。

萧千风记得，有回他拉着其他人一起去捉鱼烤来吃，确实是没叫檀心。

他们在小溪边支起烤架，用调料将鱼腌入味，再用灵气催火来烤，烤出的鱼酥而不焦，鲜嫩美味香气四溢。

檀心闻着香味找过来，见一个个嘴上泛着亮晶晶的油光，流露出享用珍馐美味的沉醉神色，自然也垂涎欲滴。

庞长老见她来了，拿了条鱼便起身送给她，檀心却因瞥见萧千风不屑的神态，将鱼一把推开，故意大声道：“我才不要，最讨厌吃鱼！哼！”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萧千风当时确实是故意捉弄她，看得出她明显馋了，鱼都到了嘴边却碍于面子不能吃，不由心中暗爽。

如今想来，是自己年少时狭隘了。

见檀心没有继续再说话，萧千风猜测陈年旧账应该翻完了，抻了抻胳膊由衷感慨道：“哄女孩子太累了，比修炼还要累一百倍。”

檀心讥讽道：“原来你也会有觉得累的时候，只当你麻木不人呢。”

萧千风听懂了她的意思，难得地维持了好脾气，自嘲地认真回应，“我当然是人，同样会遇到困难，也会有累的时候。但我喜欢修炼，人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没那么容易累，再大的难关也能闯过去。”

见檀心不说话，他问：“你喜欢修炼吗？”

“不喜欢。”

“那你喜欢做什么？”

檀心白了他一眼，“哪来那么多喜欢不喜欢的，我没你那么矫情。”

萧千风伸手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又嘴硬。不喜欢修炼还每天修炼，你岂不是很惨？”

“讨厌！”檀心大声抗议，连忙抬手整理被弄乱的发髻，也伸手打了萧千风的后脑勺一下。

“啧啧，睚眦必报。”萧千风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道。

檀心被他看得有些疑惑，“你今天怎么回事，难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哦——我知道了，你刚才是不是在我头上贴什么了？”

突然意识到可能被贴了什么捉弄人的符纸，她连忙抬手去摸自己的头发，毕竟这种事她自己是干过的。

萧千风无奈地摇头，“你头发上面什么都没有，头发下面倒是有一个笨脑袋瓜。”

她仿佛没听见，仍不放心地在摸索，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走，这里面太黑了，我们去外面坐坐。”

檀心拧眉甩开他的手，“要去你自己去！我喜欢坐在这里。”

“喜欢就下次再来坐，难道还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萧千风再次握住她的手腕，用力想拉她起来，这回檀心依旧甩开了他的手，却还是起身与他一同出了洞穴。

两人并肩坐在山坡上，吹着不知从何处来的风，安安静静地望着山下远处的炊烟袅袅。

谁都没有说话，蓦地生出一种莫名默契，一切都刚刚好。

时光仿佛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直到日暮时分，萧千风用手肘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