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爻（二）

闯塔一事轰动一时，镇魔白塔也重新成为热门话题。

关于檀心爹娘私闯白塔的动机众说纷纭，最广泛的说法认为他们监守自盗，误信白塔之中有魔界宝藏，试图窃取之。

但白塔是修真界所造，再将魔族余孽镇压其中，有脑子的人都不相信里面有所谓的魔族宝藏。因此檀心父母的行为，在大多数人看来既贪婪又愚蠢，他们在遭遇不幸之后，也沦为了旁人的长期笑柄。

虽然镇魔白塔已不似当年那般重要，云玑州仙盟仍旧认为私闯白塔的行为十恶不赦，竹爻门需要有人受到相应惩罚。

犯事之人已当场去世，剩下的弟子也走得七七八八，竹爻门只剩下零丁几人。

经过仙盟商议，最终的处置包括——将檀氏夫妇及同罪弟子的尸身抛入万仙谷销毁，禁止替他们立衣冠冢；收回仙盟过往奖励的法器法宝功法灵植，其余有用的家当也一并罚没以示惩戒；由年仅三岁的檀心继任掌门之位，待她长到十八岁时，再向竹爻门正式追究闯塔一事的责任。

邱长老讲故事时，当然没有提及修真界的那些评价，只讲述了大概经过。

由于檀心父母当日闯塔并未提前告知众人，带进去的弟子也特意选了那些能够保守秘密的，仙门内其余人一无所知，邱长老也无法解释他们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只说留下了一个未解之谜。

每次有人提起竹爻门过往这些事，檀心总像是在听谈论别人家的事，既没什么反应也不感兴趣，而是自己跑开去玩。

萧千风却正是最为嫉恶如仇的年纪，一向最看不起偷盗抢掠的行径，直觉檀心父母的做法有些像贼，因而对素未谋面的两人感到些鄙夷，不知不觉对檀心的印象也差了几分。

开课以后，因为课是萧千风和杜守卿一起排的，于是提醒长老备课、督促众人上课、维护课堂纪律、检查功课完成情况，这些理所当然都成了他们二人的活儿。

确切的说，因杜守卿性格温吞说话文雅没有威慑力，而萧千风则完全相反，因而基本上都是以他为主。

萧千风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对其他人同样要求严格，所有人中他学得最快，还能一个不落关注到每个人的进度，帮落后的人辅导。

渐渐地，其他人既怕他又佩服他，连称呼都变了，除了檀心和杜守卿，余下人全部改口叫他“五哥”。

而掌门檀心自从与七位弟子成为同窗，便羡慕其他人以师兄弟妹相称，要求对她的称呼必须一样。

从那时起，比她大的改口叫她掌门师妹，比她小的就叫她掌门师姐。

除了萧千风，他既不叫师妹，也不叫掌门，始终直接叫她檀心。

不仅如此，他也丝毫不给这位掌门面子，若是檀心吩咐他做些什么，他认为合理的也会去做，认为不合理的便断然拒绝。

在竹爻门的课堂上，檀心成了唯一我行我素不遵守萧千风定的规矩的，萧千风也是唯一一个态度嚣张敢违抗掌门指令的。

两人相互看不惯，逐渐水火不容。

最初这两个小孩的冲突矛盾还比较简单。

比如狭路相逢迎面撞上，谁也不愿先让一步，而是坚持让对方先走开。

又比如，萧千风在课室墙上张贴了几张黑榜，凡违反纪律者就会榜上大大有名，而榜上通常只有檀心的名字长驻。檀心总会用毛笔在榜上涂涂画画，在所有空白的地方画满乌龟，龟壳上的纹路则是萧千风的名字。

还有一回，是在练习打坐调息时，规定的时辰一到其他人马上叫苦不迭，直呼坐得脚麻背痛。檀心和萧千风却不知为何忽然较起了劲，两人保持姿势岿然不动，执拗地等对方先起身。

偏偏邱长老也不嫌事大，用手势让大家别出声都出去，不要管他们。最后两人足足坐了一整天，也不知道到底谁先起身，饶是饿到眼冒绿光脚步不稳，依旧不肯认输，非要踉跄着一齐挤出门。

再到后来，从正式进入炼气阶段开始，较量便升级了。

令萧千风没想到的是，檀心看着不着调，却在所有人之中率先成功引气入体，而他落后了她几日，屈居第二。

檀心为此洋洋得意了许久，萧千风则暗暗憋着一口气想要赢回来。

炼气初期，灵气流入体内如风般虚无缥缈，需要通过许多练习来感知、把握，于是长老布置了一些练手的入门小法术。

诸如用灵气驱使纸蝴蝶飞动，用灵气催生火苗点燃蜡烛等等。

无一例外，最终都会演变为檀心和萧千风的输赢争夺战，比谁的纸蝶飞得更高，谁点燃的蜡烛数量更多……

不过这些小法术比较简单，大部分时候都胜负难分。

进入炼气期一段时日之后，难度加码，要开始挑战晋级了。

檀心率先突破炼气一层，萧千风再次落后不少时日。

此时檀心依旧学得随随便便，而萧千风逐渐变沉稳了，话也少了些，本就十分刻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