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

信言祁说此事他并不知晓，只是结局已然如此，叹了口气说“罢了，改变不了什么，徒增烦恼。”

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觉得是恨的，但她也相信言祁并不知晓这些，他是诡谲，但这么多年的相处叶青玄明白言祁不会伤害她，所以还是不见得为好。

红丝把叶青玄这些年攒的宝贝都拿出来问她需要带些什么东西，叶青玄才发现这些年言祁给她送的，还有她从他那里抢来的东西可真不少。

这些东西走了之后估计要被内务府收回去了，可惜了这些东西，叶青玄蹲在地上翻腾了一会找到那一张言玦及笄时送她的书签说“就这个吧，我喜欢这个，旁的不带了。”

离别的前一日又下了雪，满天如铅丝一般的飘雪，今年雨水格外多，叶青玄打着伞和红俏一起往北苑走。

上次来北苑已经是几个月前了，才几个月，恍如隔世。

这北苑的雪景叶青玄看了这么些年，一成不变啊。

啊，不对，她逼着言玦放了个船，还在院子的西北角种了些牡丹，种牡丹的时候她还不知羞的说“这牡丹像我，倾国倾城。”

只是北苑阴冷，没有一株活的下来，她也一直疏于打理，现下只是一片荒地。

一路走来脚下的雪嘎吱嘎吱响，走到屋前正要进屋去，瞥见她的小船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炉子里还生着火，心想言玦应该在船上。

叶青玄登上小船撩开帘子，果然言玦在里面，他难得的穿了一身黑色对襟袄子，手里抱着她送他的手炉在小憩。

那手炉是十二岁那年春猎回来她亲自雕的花纹用来给他赔罪，叶青玄最不擅长手工，为了这玩意她手指头轮着被扎，又是献殷勤又是卖可怜的才原谅了她。

言玦听到叶青玄进来也不惊讶，挪了挪位置给她，叶青玄坐在他一旁看着他睡觉，他生的俊俏极了，本就皮肤雪白这黑色的衣裳衬的皮肤如张上好的宣纸一般通透。

叶青玄只问他“这里这么冷，干嘛不进去睡。”

他也不睁眼不理叶青玄，叶青玄无趣的很就盯着看炉子里噼里啪啦的火花。

这船里的每一样都是她置办的，叶青玄控制不住的一件一件想着它们的故事。

“我以为依你的性子不会来了”言玦说，叶青玄转头看他，他还是闭着眼休息，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叶青玄回答道“本来不打算来了，不过我觉得你这意思是怪我不讲义气？”

言玦勾起嘴角，睁开眼坐起来看着她，他直勾勾的盯得叶青玄心底直发慌。

“你虽义气，却也绝情。”

叶青玄被他说的没有话接，又觉得他说的对，可又说的不对。

她将来意说与言玦，言玦爽利的答应了收下红俏，他的爽快让叶青玄有些意外，这么些年他身边从未有女侍，还以为这么多年是不喜女色。

“我还以为你喜欢男的呢？”叶青玄嘴里嘀嘀咕咕。

离开的时候言玦站在船头说“我从前总觉得不会有人的好意延绵许久，每次你来寻我我都当做最后一次，没想到会成真，但还好，并不是你舍弃了我。”

他的眸波闪了闪，泛着淡淡的水色，叶青玄望着他，这些年她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觉得下一刻他就要离开，却没想到先离开的是她自己。

叶青玄不知何处跑来的冲动，她跑回去伸手抱住言玦，言玦的身子微微一怔，随即也伸出手抱着她。

相见再不知是何时，叶青玄把头埋进他的怀抱，他的怀里很温暖，离别的情绪在此刻浸满心头。

许久，叶青玄说

“此地可能就是诀别，你要记得是我教你写字，陪你长大，以后写什么自传的时候要写进去哦。”

言玦嗤笑一声，把她抱的紧了些，他微微弯下腰想要靠的更近一些，气息温热轻轻的呼在叶青玄白皙净透的脖颈出，他怀抱如此温暖，不知不觉间竟已经这么高了。

当年叶青玄遇到他时还是个没她高的瘦瘦小小的人儿，一会，叶青玄听到他附在自己耳边说“一看肠一断，好去莫回头，各自珍重。”

……

离开的那日，没有人来送别，娘娘带着他们从偏门悄悄地坐上马车离开。

叶青玄撩开窗帘将头伸出窗外回看这皇宫，来的时候觉得她是个看客，好不热闹，如今离开的时候只觉得物是人非，自己已然是戏者。

她突然想起，许久之前的梦中那老者说的话

一步入梦，两步随俗，三步四步无所出。

如今的她当真寻不到出口，现下相比之前漫长的看客心里，她更多的是要盘算着自己该如何在这波涛汹涌的人生中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