窥
回去的途中叶青玄同张惟正坐于轿中,气氛不再似来时那般轻松。
“孙大人的家眷如何?”叶青玄问。
“正临门那一闹,宽恕了孙家上下,只收了财产。”
“那你帮我转交一下,若是你有心,以后也可以多照顾些。”叶青玄从座下拿出一个木箱子“里面是我和世子的一些心意,不多,但省着些花这辈子吃喝不至于那么困顿。”
张惟正接过箱子“你心细,我都没有想到这些。”
叶青玄探了探身子,撩开侧窗的轿帘,看着路上行走匆匆的人,不知想些什么。
“总有人流芳千古,也总有人疲于生计,他全了自己的清明正义,留下的人还得生活,信念又吃不饱饭。”
张惟正缄默,一路无言。
夏
七月盛夏,季月烦暑。
前些日京中连续淅沥下了些许小雨,窗外一片白雾蒙蒙,空气中散不去的潮闷,微弱的细风裹挟着散不去的泥土腥味,砖瓦屋檐边滴答溅落零星雨滴,
叶青玄自己是不记得京城有这么热的天气,晚上热的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唤来红丝给她取冰块替她解暑。
前两年娘娘觉得叶青玄年纪稍长,又拨了些人来伺候,正在扇着扇子的红俏就是,这姑娘原名满月,比叶青玄稍长两岁,很是聪明体贴。
皇后娘娘本意觉得,这个年岁了,光是红丝一个不开窍的也不成,就想着让她帮衬着扶凑着些主子。
当时的叶青玄觉得和红丝不押韵,硬是给改了名字叫红俏。
这时候平姐姐敲了敲门走进来,端来了绿豆汤给她解暑。
瞧着她把碗中的汤喝了下去,坐在床边接过红俏手中的扇子,说道“你呀,以后可不能贪玩了。马上就是你的及笄礼,你若生在寻常人家这时候就要给你张罗夫家,把你嫁出去换钱了,娘娘自然是舍不得把你早早嫁出去,但也得为你寻门好亲事了。”
叶青玄最后一口汤没喝下去,被这话呛得满脸通红,平姐姐连忙给她顺了顺气“祖宗,你慢点。”
“这是娘娘的意思?”叶青玄抬起眼,满脸震惊。
她千算万算,偏偏算漏了自己,她是个实实在在存在的人,既然存在,那些俗事便避免不了,成家、生子也是她要做的事情。
“娘娘倒是没说,不过,迟早的事情,你要是没个钟意的人娘娘难不成还能留你一辈子?你瞧瞧你,多大的岁数了,一有空就去北苑,从前年纪小也就算了,现在还这样算什么?”
然后转过头,顺带着训斥起红丝“你这性子和他也差不了多少,你得为主子谋划,莫到时候平白遭人非议,姑娘家清誉多重要啊。”
叶青玄掰过平姐姐的头护着红丝“说我就得了,不要责怪红丝。”
平姐姐不生气反笑起来,嗔怪道“瞧瞧你两这相互庇护的样子,你两做什么主仆,拜天地做姐妹得了,我啊说你两谁你们都不会听的,白费口舌。”
平姐姐临走前说“宫里近日里得了一批天蚕丝的料子,穿着很是凉快,娘娘都给你做了衣裳,明日里自个儿去拿。”
平姐姐离开后红俏继续替叶青玄扇着扇子,盘腿坐在她旁边说“娘娘私下也把奴婢叫到跟前提过此事,估计嫲嫲也被说了,娘娘总是为了郡主好,这事郡主还是听他们的吧。”
她自然是不在乎这所谓的悠悠众口,她现在更在乎的是她好像无法逃避成亲这个本来不在她计划中的事情。
十五年的人生,叶青玄自认为他是个旁观者,只静悄悄的看着身边的人发生着各种各样的故事,突然间,事情好像失控了,回头一看她竟不知什么时候被推上了台。
照着目前的身份和娘娘的喜爱,定是瞧不上普通官宦人家,若是皇城中的皇室宗亲,叶青玄身上的汗毛猛地竖了起来。
若是皇室宗亲,那这场夺嫡的混战,自己定是逃不过。
这事叶青玄越想越害怕,越想越委屈,她就是想看看自己绞尽脑汁编写的史书中那个铁血帝王,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怎么自己反倒成了书中的人,说不定还得为为此掉脑袋。
叶青玄打定了主意,不行,绝不嫁皇室宗亲,若是真的避不开了,要走的远远地,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在及笄礼的前几日,言祁从栖息园托人带回来了叶青玄的及笄礼。
栖溪园今年刚刚落成,大暑一过陛下便带着贵妃娘娘和几个得宠的王爷去那里避暑,此刻言祁并不在宫中。
叶青玄打开后,盒子里躺着一对湖蓝色滚圆硕大的珍珠,叹了口气,她最不喜欢打扮,奈何言祁每次送她的礼物都是这些。
叶青玄嘱咐红丝将礼物放到库房里。
因宫中大半都去了栖息园,叶青玄的及笄礼便只在承恩殿中小小的办了一场,只叶青玄、平姐姐还有皇后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