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活罪难逃
夜幕下的细柳小镇褪去了白日的喧嚣,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多半已酣然入梦,而对于全镇上下为数不多的、此时此刻仍然舍得浪费灯烛的人家,那就定然是另有隐情了,否则谁愿意白白牺牲这么好的睡眠时间,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做?深更半夜的折腾什么啊。 当然,若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那自然另当别论。就像位于小镇东北角的那间十分寻常、从外观上看不出半点特别之处的宅院之内,此刻便是灯火通明,王小石、杨无邪正双双站在床前,如同保镖一般一左一右地守卫着坐在床边的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老者,那老者其貌不扬,衣着普通,头发很随意地一扎,一眼看去毫无过人之处,倘若汇入人群中绝对不会引起任何注目的那种。可就是这么个人,眼下却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那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对身旁的王小石和杨无邪视若无睹,正眼都不瞧一下,再看王、杨这两位响当当的当世高手竟对其毕恭毕敬,老老实实地立在一旁,一副连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而他们二人之所以如此卑微恭敬,全是因为那老者的右手中指正搭在躺在床上的白愁飞的手腕处,查探着他的脉象,看那手势倒是颇有几分医者的风范,与他那副平平无奇甚至略显邋遢的外表相比,可就有点让人刮目相看的味道了。 王小石一声不响地站在那老者身侧,只不过他的目光全部集中在白愁飞的脸上,对那老者虽恭谨有加、不敢打扰,却也并不肯在他身上浪费任何视线。而白愁飞正闭目昏睡,面色肉眼可见的有所好转,不似先前发作时那般惨白如纸了,若非如此,王小石又怎能老老实实地守在床边,把那正为大白把脉的老者奉若神明?眼看着那老者收回了手指,他才移过目光来,急切却又不失礼貌地轻声问道: “请问前辈,大白他——” “暂时死不了。” 那老者根本不等王小石问完,张口便答,可王小石一听那个“死”字,心里顿时颤了一下,尽管对方说的是“死不了”,他听着也别扭,而一旁的杨无邪显然是猜到了他的心思,连忙堆笑说道: “咱们百毒通大夫对解毒是最有研究啦,他要是说谁没事呀,谁就一准儿没事,决不掺假骗人的,小石,你只管放心——” “你说错了,我研究的不是解毒,是毒药本身。” 那被称为百毒通的老者头也不抬地打断了杨无邪,王小石见他连杨无邪的面子也不给,一时更感无语,而被噎的杨无邪却是毫不着恼,依旧笑嘻嘻地道: “是,是,是!咱们百毒通大夫对天下奇毒最有研究了,就连您师兄树大夫那样的神医,提起您来都赞不绝口,何况我们?谁不晓得您老向来是嘴硬心软,说着不在乎救人,其实救人无数——” “那也是因为那些人还有救,要是没救的,找我也没用。” 百毒通依旧是一副直来直去的做派,完全不理会杨无邪的圆场,可担心白愁飞情况的王小石已然听不下去,回想起几个时辰前抱着白愁飞冲出院外的他,被远道而来的杨无邪叫住,还把这位百毒通从马车上请了下来,告诉他这是树大夫的同门师弟,专攻毒术,苏楼主从他的飞鸽传书中得知了白愁飞蚀心丹发作一事,便专门请了这位大夫前来细柳为其诊治,还特命杨无邪陪同。而当时的白愁飞已经呼吸困难,耽误不得,王小石也只能选择相信大哥和军师,将大白抱回屋里,交给了这位百毒通,正当百毒通专心查看大白的情况时,杨无邪却将他拉到一边,悄悄对他说道: “小石啊,这位百毒通大夫解毒的水平那是没说的,就是脾气古怪了点,尤其一提到和毒药、毒物相关的事,他就比谁都较真,说起话来也是一点不注意,所以树大夫说他这师弟只适合闭门搞研究,当不了行医大夫,否则就凭他那一张嘴,非得给病人家属活活打死不可——但既然要救你二哥,那还真得仰仗他的医术,你就多担待他些,他若是口无遮拦的,你也别往心里去,好吧?” 王小石对杨无邪的这点要求当然是想都不想便一口答应下来,只要能救大白,莫说那百毒通只是说话不中听,就是指着他鼻子骂,他也毫无怨言。而这位百毒通倒也不负众望,对着白愁飞一顿金针刺穴,又给他灌下了几颗药丸,他的情况便稳定了下来,呼吸平缓的沉沉睡去,总算让王小石也能缓过一口气来,和杨无邪一道守在床前,等待着百毒通给出白愁飞的诊脉结果,只盼这位神乎其技的高人能够赐予给他一个好消息,因此当他听见百毒通只说大白“暂时死不了”,又不肯接杨无邪的话茬时,他便再不能忍,单刀直入地问道: “请前辈明示,大白的情况究竟如何?他所中的毒,到底——” “我现在只能确定他体内的确含有毒素。” 百毒通对王小石同样是惜字如金,一点配合他、让他能宽宽心的意思都没有,王小石听了登时更加心焦,正欲再问时,却见白愁飞的手脚动了一动,眼皮也徐徐睁开,竟是醒了,他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