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兄弟情深
这一日朔雪纷飞,穿了冬衣的王小石却还是撑着伞,快步走出了愁石斋的大门,在风雪中一路小跑着前行,很快便和沿着小路迎面走来的一个同样撑着伞的身影相遇,一见到他,原本跟在那身影后的两名细雨楼守卫立即躬身施礼,王小石回了一礼,道:“辛苦二位了,你们去忙吧。” “是,王公子!” 两名守卫答应着去了,再看那撑伞之人尽管也身披冬装大氅,头戴一顶雪帽,但身形仍然纤细苗条,大氅下长裙曳地,显然是个女子。王小石向她点头致意,说了句“请随我来”便引着那女子匆匆向愁石斋方向赶去,到了门口二人都将伞具、外套留在门外,交给侍婢代为保管,又都在门口廊下生起的炭炉上烤了烤手,才推门入内。苏梦枕和杨无邪正一坐一站地守在床尾,见他二人进来,便也都与那女子打了招呼,随后王小石便迫不及待地跑向床边,对着靠在床头一动不动的那个白衣身影亲热地叫道: “大白,你看,这是谁?是雷媚来看你啦,你瞧,是雷媚啊!” 王小石话音未落,雷媚身形一动,便也来到了床前,只见她身上穿了件黑底金丝绣花长裙,头发梳理得一丝不乱,脸上也用胭脂水粉精心修饰过,愈发显得美艳夺目,大有“女为悦己者容”的架势。而她与白愁飞的关系,以及她对白愁飞的那份情愫,在场众人大约也都心中有数,不然也不会特意修书将她请来,再看雷媚已是站在了白愁飞的面前,微微俯身以对上他低垂的脸,开口叫道:“白公子,白公子!” 雷媚叫的这两声里已经带了些颤抖,众人都听得出她不过是在强作镇定,毕竟这一次她也亲眼见到了白愁飞的模样,而看着心爱之人变成如此这般,有谁能扛得住呢? “我是雷媚啊,你认得我的,对吗?那你看看我好不好?我是雷媚,我是雷媚啊!” 雷媚将双手颤颤地放在了白愁飞的手臂上,轻推了几下后,又腾出一只手去拨开他额前的发,仿佛这样就可以让他看清自己的样子。可白愁飞只是低垂着头,好似没了骨头一般软绵绵地背靠在枕上,除了呼吸时附带的胸腹起伏,他整个人就再没了任何动静,尽管这会儿他确确实实是清醒的,两只眼睛都睁着,但他的双眼却完全失了焦,眼珠也一转不转,仍像他刚醒来那天时一样浑似两个黑洞,没有神采,没有光芒,简直就不像是活人的眼睛,所谓的死不瞑目,大概也就是如此…… “白公子,我求你看一看我……我是雷媚,我是你的好朋友啊,你第一次去枫桥酒馆是我带你去的,你在那里说过你会护我一辈子的,你都忘了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 雷媚的呼唤已经变成了连绵不断的哭泣,她跪倒在了床边,两只手不甘地抓着白愁飞的手腕,连连摇晃着。可是面对她的哭诉和哀求,白愁飞始终是无动于衷,在他空洞的双眼中找不到一丝她存在的痕迹。当然,他也不是光针对她一个,这屋里另外那三个人,王小石、苏梦枕和杨无邪,他也同样熟视无睹,哪怕苏梦枕又在抑制不住地剧咳,被杨无邪灌了一大杯温水下去都没用,哪怕王小石的下唇上已经透出了血迹,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他也只是不理,这世间的一切,他似乎都再不关心,他人的喜怒悲欢,似乎都与他毫无瓜葛了。 那天雷媚在白愁飞床边生生哭花了妆容,眼睛肿得不成样子,最后还是王小石把她扶了起来,和苏梦枕一起安慰了她好一阵子,向她保证一定想尽一切办法治好白愁飞,也欢迎她随时过来探望,才总算是劝得她止住了哭,然后王小石送了她出门,看着她上了马车平安离去,才回到愁石斋,与刚服了药的苏梦枕对视一眼,又都看向了床上的白愁飞,许久没有说话。杨无邪长叹一声,替他二人说道: “连雷媚也唤不醒他,这可怎么是好?能找的人,我们都找了,却还是——” 苏梦枕闭目不语,只是握起拳头压在唇上,堵住喉咙里再度泛起的咳意。王小石默默在床边坐下,望着浑身上下几无活人气息的白愁飞,假装自己没听到杨无邪的话,张口道:“一定还有办法的,我再想办法,大白他会好的,他那么争强好胜不甘失败的一个人,怎可能就这样自我放弃?我相信一定有办法能够唤醒他的,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到法子的!” 王小石语气坚定得不容置疑,苏、杨二人都未发话,可王小石说那话时内心有多心虚,却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距离那日白愁飞醒来已过去半个月了,可他一直就是这副全无生气的状态,人虽醒着,对外界的刺激却没有半点反应:扶他躺下他便躺下,拉他起来他便起来;喂他吃东西喝水,他便囫囵下咽,吃多吃少一概不知;帮他穿衣洗漱,他便任你摆布,磕了碰了也毫不反抗……树大夫已经不知为他做了多少遍检查,得出的结论都是他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让他即便想治疗也无从下手,只能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了。而为了唤醒白愁飞,这些天他们已经试了无数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