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送魂

系的，大人…”沅姬神情虽有一丝落寞，但她依旧落落大方，“沅姬只想陪伴在大人身边，就算做不了妾，做个医女，或者做个侍女也好呀。只要能跟着大人身后，尽我所能替大人分忧，沅姬此生便已无憾。”她自顾自地说着，语气诚恳如初。

可是，杨蓬依旧摇了摇头，无声地拒绝了她。不过，沅姬这番话令他觉得她的身世实在可怜，心中的怜悯之意更深了。

沅姬见杨蓬心如磐石，并无接纳自己之意，遂站起身，快步走出船舱，吃力地搬来了一个酒坛。接着，她又取来两个碗，回到杨蓬身旁，默默低下头，语调轻柔地道：

“沅姬自知出身低微，配不上大人，但沅姬依然很感谢大人的理解与陪伴，蒙此厚待，亦已知足。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沅姬特意准备了上好的女儿红，想与大人把盏共饮。此外，我还新得了一支好笛子，想为大人献上一曲。”

杨蓬不忍再次拒绝，沉声道：“在下从不饮酒，还请恕我无法与姑娘共饮。至于笛曲，请姑娘自便。”

“好呀，那咱们不喝酒，只听曲儿，大人您可答应了？”沅姬眼波盈盈，满是期待之色。

杨蓬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多谢杨大人！”沅姬顿时展颜而笑。

她自腰间荷包里取出一支玉笛，置于唇下，清亮的笛音随风扬起，在河面上徐徐飘荡。

杨蓬闭上眼，凝神聆听。

笛音渐起，初则清悠澹远，宛如朗朗清风吹拂松涛万壑。少顷，笛声陡转，变得沉郁幽绝，恍如凄风骤烈，寒雨凄迷。

杨蓬心神随之激荡，一幕幕回忆涌上心头：童年的颠沛，养父的照顾，妻子的挚爱，士兵的拥戴，而后是玄帐王庭的箭雨，天溟教的雷霆，海陵军的炮火…

纷乱的思绪在他心头交织纵横，他感到愤怒、不甘、悲伤、痛苦，却无一丝后悔之念。自始至终，他坚定贯彻守护百姓的信仰，纵使千难万险，纵使遍体鳞伤，亦无半念悔恨。

红烛渐渐烧尽，天地之间只剩下微弱的星光。杨蓬在悠扬的笛音中沉沉睡去。

恍惚间，他听到沅姬在他耳畔轻声呢喃：“此破阵之曲，为杨大人践行。沅姬始终相信，杨大人定能铲尽天下恶贼，替受难之人讨回公道。沅姬衷心祝愿杨大人武运昌盛，前路顺遂。”

……

【三】

杨蓬再次醒来时，窗外晨光明媚，雀啭莺啼。海陵府渡口到了。

杨蓬询问船夫是否有雁行军的消息。船夫回答：“小人听同行们说，约莫两个时辰前，有江都府的船载着雁行军也到过此处，应该是来找大人您的。”

“多谢。”杨蓬心道：看来他们在西岸寻我寻了一夜而不得，于是便来东岸继续寻找。我得赶快与他们汇合才是。

不一会儿，杨蓬穿上伤痕累累的铠甲，披着残破的殷红披风，手持长戟，踏上了岸。

“杨大人，一路保重！”沅姬一袭红衣站在船上，眉间带笑，眼含泪花地向他挥手道别。

阳光清冷，照耀着杨蓬黑亮的长发，英挺的剑眉，锐利的眼眸，棱角分明的脸颊，和高大修长却不粗壮的身躯——他好像一只穿越了狂风暴雨，刚刚养足精神，却又要再战苍穹的黑色雄鹰，纵然羽翼受伤，却依旧坚毅孤勇。

沅姬不禁看得痴了。眼前之人正是她倾慕多年却未曾谋面的传奇男子，他胸怀大义，坚韧不拔，绝不会因为一次挫败而一蹶不振。沅姬脑海中已经浮现出杨蓬再度提戟纵马，征战沙场的英姿，如此俊美，如此光芒万丈！

“沅姑娘，就此别过。”杨蓬朝沅姬重重一抱拳，转身离去。

方走出几步，沅姬动听又响亮的声音从水面上远远传来：“杨大人，我在您盔甲里塞了些银子，渡口边上有个很不错的酒馆，大人您先去那儿好好大吃一顿，然后再去跟大伙儿汇合！”

……

【四】

沅姬目送杨蓬的背影渐行渐远，忽然，一声嗤笑从她身后传来：“哎呀，小娘子，看来你失算了呀！”

沅姬猛地回头，只见那皮肤黝黑的年轻船夫站在不远处，手里横握着长桨，熬了一宿的眼中泛着绿光，正直勾勾地盯着她。

“小娘子你说说你，花一大笔钱让我把他打捞上来，这一宿你对他又是照顾又是诉苦的，结果那厮居然毫不领情，别说一夜温存了，你们连个手都没牵上，人家拍拍屁股就跑了！”

船夫语气轻佻：“小娘子你长得漂亮，吹的曲儿又好听，他不要你，哥哥我要你！走，咱们进舱去！哥哥我来陪你喝这女儿红，往后哥哥罩着你！”

说罢，他狞笑着地朝沅姬逼近，粗大的船桨在他手里一晃一晃，仿佛只要沅姬一提出拒绝，就会被他一桨打晕而后拖进船舱。

沅姬先是一惊，继而扑哧一笑，软语娇嗔道：“哎呀，小哥哥，这边可是渡口，人多眼杂的，在这里做那种事情不太好吧…你就不怕这事儿被人发现了传出去，别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