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正法

【一】

黑夜如潮水般退去，阳光穿破深晦的云层。张烈率领大军自芒山大营而下，于京师西郊列阵。

不远处，昨日两军交战的平原上多出了一个高高隆起的土坡，仔细看去，竟是一座由义军将士遗骸堆积而成的尸山。

火光翻涌，尸山上腾起浓浓黑烟，熏天的腐臭与血腥味弥漫四野。尸山后方，雁行铁骑排开方阵，密密麻麻的漆黑铁甲如同黑压压的森林，静候着义军到来。

看着这炼狱般的惨象，义军们心中怒不可遏，眼里烧得通红。张烈虽然经历过无数血腥残酷的战场，可眼前的情形仍令他震怒不已。

嗵地一声，张烈将铁刺战锤重重杵在地上，仰天长啸道：“将士们！此战我军定要夺下京师，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他双臂高举过头顶，呈环抱苍天之状，神色虔敬无畏。接着，他双掌合十，朝战友们尸骸的方向深深一拜。

义军将士纷纷随着张烈的动作，举臂仰对苍穹，合掌虔诚礼拜。“誓为兄弟们报仇雪恨——！”战吼声悲愤交加，势若山鸣海啸。

教仪行毕，张烈跨上白鬃马，指挥全军进攻。鼓角争鸣，两军开战。

与昨日不同的是，今日雁行军并没有直接发起冲锋，而是将从御营军中借来的十二架投石机一字列于阵后。

随着一声号令，投石机开始运转，十二枚燃烧的巨石悉数砸向义军。同时，雁行军又用箭雨射住阵脚，企图阻碍义军前行的步伐。

张烈见对手采取守势，寻思他们在草原上与玄帐王庭交战多年，其箭法在四府之中无可匹敌，若与之对射，决计占不了优势。

于是张烈下令变阵，由盾兵作为前锋，弓兵殿后，骑兵援护两侧。

一通战鼓擂动，义军方阵纷纷举起铁盾，结成了无数五面密闭的铁甲战车，稳步向前行进，逢箭雨则严密防守，遇飞石则顷刻散开。

义军阵线不断向前推进，张烈紧随前锋策马同行。他抬头望向敌阵，只见杨蓬头戴半副面甲，表情生冷地立于马上，仿佛眼前的尸山与自己毫无半点干系。

张烈既愤怒又失望：本以为杨蓬是个仁义之人，没想到这厮不仅冥顽不化，还冷血至此！如此堆尸山的残酷行径，与那屠戮百姓的玄帐王庭又有何区别？！

就在这时，忽有斥候来报：有一股雁行骑兵部队正在攻打芒山，主将是杨蓬麾下的冯越。

张烈点了点头，心道：看来杨蓬故意在城前堆尸山来挑衅，吸引我军主力攻城，借此机会派属下偷袭我军芒山本阵。

此计可谓毒辣至极，可他也太不把我军放在眼里了！呵，老三老四已在山麓处设下陷阱，偷袭芒山只会让他们深陷埋伏，最终全军覆没！

无畏的义军迎着飞石和箭雨，浴血冲锋，终于冲到了雁行军阵前。

两军短兵相接，张烈亲率前锋杀入重围，径直冲向投石机，一炷香的功夫便将十二架投石机尽数摧毁。义军士气大振，没有了飞石的阻挠，后方部队行进速度瞬间加快，气势如虹。

张烈飞马冲向杨蓬，眼看就要与他交手，可怎料，杨蓬却并不迎战，反而拨马后撤。

张烈心道：怎么，莫非他怕了？昨天他不是很勇猛么？张烈越发觉得奇怪，想了想还是决定拍马来追，却见杨蓬的马速也比昨日慢了不少。

张烈纵马逼近，杨蓬猝然一个回身，长戟径直刺向张烈心口。张烈身子一侧，迅速躲开攻击，手中铁锤横空砸去。杨蓬并未慌乱，迅速挺戟招架。

火星四射，金铁铿锵。两回合斗罢，张烈已断定对手绝非杨蓬，厉声喝道：“你是谁，为何假扮你家主子？！”

“哎哟，这么快就被识破了！”对手拨马退开几步，摘下黑铁面罩，露出一张英悍的年轻脸庞。

“贼首张烈！雁行府右将军冯越在此，速来领死！”他为了假扮杨蓬，特意用面粉糊了脸，好来掩盖小麦色的皮肤。

“逆贼，纳命来——！”冯越长啸一声，长戟飞舞若银蛇出洞。他虽然用戟，使的却是他拿手的枪法。

“走狗！卑鄙无耻！”张烈冷哼一声，挥锤来迎。

此刻，张烈总算明白了对手的全套诡计：冯越扮作杨蓬，利用尸山激怒自己引诱义军主力进攻，并用投石机和箭雨拖延时间，好让真正的杨蓬突袭芒山上的本阵——他的目标正是何遇！

张烈皱了皱眉：杨蓬这小子还真有些谋略，我竟中了他的计。不过二弟既有神器护体，又有老三老四保护，岂会对付不了他？不过为以防万一，我这边还须速战速决才是。

两人又斗了五个回合，张烈大喝一声，铁锤掀起雄浑气浪，破空横扫而至。冯越也是血气方刚，毫无惧色，只见他不躲不闪，挺戟径直朝张烈心口刺去。

二马错镫，张烈侧身避开长戟，铁锤裹挟劲风，砸向冯越肩头。只听锵然巨响，冯越的肩甲顿时化作碎铁，四散迸溅。

冯越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