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
离开当铺时,只余三驾马车。
沈娇乘坐一辆,装饰匣子一辆,元夫人赠予的陪嫁一辆。
额外还有一匣子银锭足足一千两。
“姑娘,奴婢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
“老奴也没有见过。”
“我也没有。”
三人相视一笑,转眼沈府近在眼前。沈娇去当铺功夫,自然有人回府通传,甄氏掐着腰守在角门外,见马车上空落落忍不住讥讽道:“大姑娘如今长本事了,知道把不住男人把得住银子,连嫁妆也填进当铺里头,外人若是知道,以为咱们沈家缺银子需要卖女儿地步。”
甄氏拦住沈娇瞪眼道:“慢着进府。你既备元氏休弃,又无所出,若是这般让你进门,如何对得起沈家列祖列宗。你自去栖梧山思过数月,偿还孽债再进家门,免得过了霉运牵连我顾儿。”
“这是二娘的意思,还是父亲的?”
“今日府中有贵客,你莫要沾惹晦气!”
“那便是二娘的意思?也罢,我便不进门候在此间,等何时贵客离府,请父亲与我说话。”
沈娇说完重新坐回马车上。
甄氏气得跳脚,往日沈娇仗着身份又有苏玉贞那贱人撑腰丝毫不将她放在眼里,如今被人休妻,性子倒是转圜了,她不过言语几句,她竟避而不见。
“守着门,可别将人放进来。”
甄氏吩咐下去。
看守角门的是沈云鹤的人,弓身道:“夫人,老爷吩咐过姑娘一进门便去前厅说话。”
“老爷何时说过!”
“方才已经差人催了数次,老爷说姑娘回府片刻不得耽搁。”
甄氏面上当真不好看,便让守门小厮去请沈娇入府。马车内静悄悄半天不见人回话,甄氏气得不行吩咐身边婢女婆子作势要将沈娇娇拖下马车。
梅香江婆子护主心切拦着车前,片刻功夫扯了衣裳乱了发髻。
甄氏站在门外挥动双手不断指挥,模样滑稽可笑。
两方僵持不下时,远远听见沈云鹤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时,甄氏才彻底傻眼。
“娇儿,快来与爹爹说话。”
沈云鹤张开双臂,呆滞地站在门庭后,刹时冷下脸色怒道:“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紧跟其身后的贺兰之摊手道:“既然沈府不留人,今夜我便过府迎人。”
他搭把手将吓得面色惨白的女子扶下马车,柔声安抚道:“你收拾些,晚些时候来接你回家。”
沈云鹤一时间不知该安抚谁。
娇滴滴怯生生的女儿,还是怒发冲冠为红艳的女婿。
最后一跺脚道:“来人,扶夫人进祠堂,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走动!”
甄氏一听要禁足,瘫软了脚踝。
“老爷,您想想顾儿,那也是您亲闺女。她往后可是要……”
“住口!”
沈云鹤怒喝,挥手仍然将甄氏拖走,歉意地望着沈娇道:“娇儿,是爹爹不是,你莫要往心里去。”
“女儿不敢。”
沈娇欠欠身子,目光低垂。
“快些进府,子珩留下来喝一杯如何?”
沈老爷改口倒是快,贺兰之点点头,吩咐东哥回府筹备,轻抬小臂扶住沈娇步入沈府。
*
院子杂草茂盛,两旁的石壁不知何时倒塌,石板路上堆满碎石,霉味直扑面前。
看来沈云鹤并未打算将她久留,连闺房也不曾收拾。
江婆子安排人打扫一番,勉强容人落脚。
梅香烧开井水,沏壶热茶,却落下泪来。
“可是方才争执哪里伤了?”
沈娇急忙追问。
梅香摇着脑袋,抽气道:“老爷怎能如此,今夜便让姑娘嫁进贺府,连身喜服也来不及预备。”
江婆子叹息道:“怕是指望不上夫人的,如今还禁足。梅香你去成衣店看看,总要姑娘清清爽爽出府。”
“奴婢这就去。”
“不必,有的。”
沈娇指指门口,若是没记错,入元府那套喜服还压在箱底。
“那不成,姑娘,那衣裳早该丢了。”
“不必麻烦,等三年一过,咱们还是如今这副模样。”
“姑娘……”
梅香揉着眼睛,还想说什么被江婆子拉住,两人打开那口红木箱子,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这口箱子怕是三年不曾打开。
里头的衣裳被虫蛀鼠咬已不成样子。
早已穿不得。
沈娇咬着唇,一想到父亲应下她今晚入贺府,心里发涩。
“去成衣店买一身吧。”
她终于松口。
“奴婢这就去。”
梅香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