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昭御坐在石凳上不知有多久，风昙方悠悠转醒，见到昭御不声不响坐在旁边，女孩假装被吓到用手拍拍胸脯道：“姑娘这么白，又总是这样没有生息，哪天成了鬼我都不意外。”昭御捏住女孩小巧的鼻子，问道：“若把我叫成鬼，那你这活了六万多年的小女孩该叫什么呢？”风昙听后嘿嘿一笑，转而低头扯起昭御袖口把玩。

昭御垂头看着她，轻声道：“你想长大吗？变成我这样的大人，好吗？”

风昙听后抬起头来一脸不解：“为什么要长大呀？我觉得现在很好啊，你是不是厌了我？想赶我走。”小姑娘越说越委屈，眼看即将垂泪，昭御忙终止话题，心想风昙待在山上六万余年，偶尔跟轻芍他们出去玩玩也被保护的很好，以至于至今还是孩子心性，如今她不知何时陨落，这孩子将来还是需要托付给轻芍二人。

昭御嘱咐风昙去寻找轻芍他们，自己要探查天枢。天枢在未因山之巅，天地灵气分布皆有赖于天枢进行分布，昭御每隔十万年都要封山重整天枢内部，以使天地灵气合理分布，阴阳二气达到平衡。风昙也知晓距上次昭御重整天枢已近十万年，于是乖乖下山去找了少梧他们，昭御封山探查天枢需要两年的时间，这期间他们三人会在人界的檀州暂住。

昭御目送风昙下山，心想今日一别许是日后再不会相见，六万余年，她早已将三人当做亲人。人间离别之苦，当真是无奈伤感。

夜间，雪幽池上点点灯光闪烁，天光榭内设有术法，就连天色也与山上的经年暗哑大不相同。昭御坐在主殿前的步阶之上，左肩懒懒倚在身后的粗壮石柱，伸出一双修长的腿，抬头看着天上闪烁的繁星。

她方才重新探查了烛渊的气息，虽然仍旧微弱，但情况比进池前要好很多。雪幽池能吸收整山灵气进而滋补池中灵体，一般灵物需要昭御谨慎控制灵气的流动，以免雪幽池太过强劲的滋补以致灵体暴毙。她今日将烛渊扔进去并未设法护佑，要是死在池中也只证明这火无法驾驭未因山，她又如何能安心将山交给烛渊。

昭御仍是静坐微扬起头，心中默念天上星宿名字。直到一道清润的声音打破此间寂静：“山神大人，池中灵气被吸干算谁的。”

“你的”另一道略显冷淡的声音响起。

“可是将我放在池内的可是大人你。”

“有道理，我现在就将你移走。”

“玩笑话而已，若有差池，都算到我头上”

……

夜晚的美妙被打破，昭御站起转身离开，不再理他，回到殿内正准备休息，心想烛渊没有她的辅助，自行吸收山中灵气，等到明天自然有这混账好受的。

第二日，天光微亮，昭御醒来轻声起床更衣洗漱后，如瀑的长发被她用白玉钗随手挽起，颇有股慵懒风雅的韵味。昭御很是享受这个没有风昙在她耳边吵闹的安静清晨。明明豆大的小姑娘却好像每天都有燃烧不尽的活力，果然是猫嫌狗弃的年纪。

待昭御收拾完毕推开殿门后，一丝异样的感觉袭来，待她抬头放眼往天光榭外望去，近日愈加肆虐的风雪已经消失，映入眼帘的是片片碎雪在空中被风吹舞摇摆，最后方悠悠落下。未因山灵气状态可通过山中风雪探查一二，这也是近日风雪遮天迷地的原因。十万年前重整的灵气如今已有些动荡，昭御本以为烛渊吸收池中太多灵力后会承受不住再昏睡一段时间，她正好趁机施法锁住他，自己在今日便可以开始封山重整天枢。可看眼前阵仗，那团糟心的火不仅没有因吸收池内强盛的灵气而消化不良，反倒有一种饿鬼扑食的既视感，怎么会有这么厚颜无耻之徒，进别人家免费吃喝就算了，现在竟然还要连锅一起吞了。

当是时，昭御化身白龙潜入雪幽池中，正要进去探查那无耻之徒的状态。白龙游移到昨日放置烛渊的暗坛边，见上边早已空空如也，但烛渊的气息却仍旧环绕周围，正思索间，忽然听得一道略微熟悉的清润声音自身后响起：“山神大人可是来寻我？”

白龙翻身回头，见一丈之外一白衣男子立于眼前，及腰黑发在水中略显张扬，一张极为俊美的脸轮廓分明，凤眼微挑，看向昭御时带着些清浅的笑意。一种带着苦涩的久远记忆仿佛要在昭御脑中被唤醒，是什么呢？她不记得自己曾见过烛渊，可池清村水下那莫名的感觉与想法曾确实存在过，如今瞥见他微带笑意的眼，莫名的苦涩充斥心田。她见过太多人，有些俊美到妖冶，但从未有人给过她这样的震撼。

烛渊看着眼前有些呆滞的白龙，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大人怎么了？”

“我叫昭御。”昭御回神，化为人形后飞身前往地面，出来时余光瞧见天光榭外竟发出明媚天光，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下。昭御活了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这种景色。回头怔怔看向身后那整理衣衫的罪魁祸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竟看出那人一副吃饱喝足后的惬意。昭御微笑，很好，这人总是能轻易让她的神经处于一种即将暴动的状态。

烛渊看着眼前女子，微微向下的眼角凭空添出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