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宴
你曾听阿爹说过一些他在九重天参与的宴席,也同阿姐去过西海和北海参观,若要描述那些场景,不说“金碧辉煌”也是“珠围翠绕”。青丘向来是个民风淳朴之地,平日里不爱摆那些排场,但这番毕竟是狐帝白止孙字辈的第一个娃娃出生,该有的门面还是不能少。
依着你们青丘的规矩,帝姬降生,要大摆十日宴席,先邀四海八荒的神仙们轮番来吃一顿,再让青丘的子民们与众同乐一番。
这对于平日里闲到谁家多钓了一条鱼都能唠上半日的青丘来说,无疑是件顶顶大的事。
而论起闲,又属你排得上头号。你几乎是掰着指头算日子,等着这一场大宴的开席。
诚然你不是个很有耐心的神仙,但却无疑是个爱多管闲事的神仙。喜宴在即,由于你神族谱系这门课背得好,再加之身边有折颜这个不知道见过多少神仙的上古凤凰,广发喜帖这样细致繁琐的活儿就由你二哥交到了你的头上。
你不得不日日关在屋子里描镶金边的帖子,连练剑的时间也没有。
九重天的帖子自然是头一份的,这种场合天君多半不会亲自前来,再就是像墨渊上神东华帝君那些老一辈的神仙,大概也就是派人送个礼意思意思。但你为表周全,还是依照惯例装模作样地邀了一邀。
除却这些人,其余接到喜帖的各路神仙们自然是不会放弃来青丘套一套狐帝白止和折颜上神近乎的机会。故而你忙忙碌碌地发出去喜帖后,又开始脚不沾地地日日收到四海八荒传来的回帖。
折颜的医术高明,将你二嫂的临盆之日算得十分准确,但连他也没有料到,这个女娃娃在她阿娘肚子里磨了十日,才艰难地生了出来。
对此,你四哥不由得下了论断:“看来又是个顽皮的小狐狸,说不定以后可是会像浅浅。”
你与阿娘立即异口同声道:“怎么,像浅浅/阿姐有什么不好么?”
四哥缩缩脖子,忙说:“没有没有,没有不好。”
你笑个不停,又想起来问:“二哥,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呀?”
二哥看向阿娘,让阿娘给这孩子赐个名字。
阿娘指着小粉团子额间问:“你们看看,这孩子额间的胎记像什么?”
“像是……凤尾花!”
“那……就叫你凤九吧。”
“凤九……白凤九……”
你伸手逗着眼前咯咯直笑的粉娃娃,怎么瞧着都觉得可爱得紧,心里软软的很是欢喜。你有些感慨,这大约便是一种血浓于水的亲情。
你忽然有些思念远在昆仑虚的阿姐。阿爹阿娘的狐狸洞中只有你们两个女儿,你与阿姐从小就亲密无间,虽不常住在一处,却也从未分开过如此之久。也不知依着阿姐的性子,此次得知了小侄女要出生,为何没有偷偷跑回来一趟?
这个疑问倒引得你突然想起一桩事来。
前段时间你二嫂的一个亲戚名唤玄女的,为了逃婚躲来十里桃林,让你收留她。你小时候曾听阿姐提到过她,又有些同情她的遭遇,便留她住下了。
不过你向来不大喜欢小家子气的人,这个小妹妹成天在你耳边嘀嘀咕咕,今天抱怨自己没有好容貌,明天有抱怨没有好夫婿,你起先还会宽慰她两句,时间一长你真是无话可说。
更致命的是,她对折颜的殷勤也献得太过了些,折颜不堪其扰,给她吃了几回闭门羹却并没有什么成效。大约又看你几分薄面,不好直接赶人,只好借口去探望朋友。害你十天半月既没有练剑,又没有吃到桃花糕。
你是个爱憎分明的神仙,既然心里不痛快,万没有委屈了自己的道理。你知道她曾与阿姐有些交情,就寻了个借口,将打发她去了昆仑虚,阿姐课业忙碌,大概也没有什么时间搭理她。
你给阿姐写了封信,顺便让玄女告诉阿姐她的小侄女就要出生了。你想,她多半会忍不住跑回来瞧瞧。
此番来看,玄女多半是忘了这茬。
你叹了口气,暗里决定,过几日定要去昆仑虚看望看望她。
凤九出生的次日便是青丘的喜宴。
喜宴首日来的神仙会多些,你虽没有实打实的封地,但做为目前待在青丘唯一名分上的帝姬,不免也要装出一些名门闺秀的端庄贤淑来。
你端个架子乖巧站在阿爹阿娘身边的模样得到了众多神仙的奉承,听得你倍感虚荣,之前说要在四海八荒的神仙跟前露露脸的算盘,此番打得算是很有成果。
但既然是装出来的,自然免不了会累一些。面对着一群在你看来长得都差不多的神仙“叔叔伯伯”地叫了一整天,临晚宴之前,你终于僵得笑不出来了。
往生海在傍晚时分总会漫起大雾,潮湿的水汽迷迷朦朦地混着雾蓝的夜色,将喜气洋洋的青丘笼罩得十分缥缈。你累得实在无心再考虑如何在众仙面前露脸这种小事,左右瞧了瞧闹哄哄的人群,摸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趁着这会儿雾气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