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南荒魔族的景色你不大能够欣赏得来,但却实在新鲜。譬如说鸢尾花与彼岸花在神族看来均不大吉利,故而很少见到,在这里便百无禁忌,开得遍地都是,花蕊处在魔气的浸润下闪着幽荧光。道路两旁的石山也不似天宫那般细致雕刻而成,反倒野性得很,怪石成岭,石缝间开满紫红的百里香。 你这些年在桃林跟着折颜耳濡目染,虽算不得精通医术,但植物却认得很全。可仲尹不是个多话的,连带着他的这一众手下也都闷声不响,气氛很是凝重。你是个总忍不住活跃气氛的性子,觉得就这样闷头走路十分尴尬,故而也指着这些花花草草问东问西,仲尹尽着地主之谊,简简略略地同你介绍了一二。 折颜在一旁轻笑一声,没有点破你。 相比于你上一次来时的冷清,丹棘宫此刻倒是挺热闹,宴饮的席位已经摆好,每个座位边都有一左一右两个宫娥低眉顺目地候着差遣。 你原想挨着折颜坐左侧次座,可这样一来你坐的便是他的下位。你想了想,仲尹这一场宴席端出的是国礼的规范,你作为青丘帝姬,理应坐仲尹右侧首座。 你虽不喜这些繁复的仪礼,但出门在外,身上也算扛了青丘的颜面,犹豫片刻,还是老实又端庄地按照自己的阶品坐了。 谁料你一坐下,折颜就悠闲地跟着你入席,在你呆滞的眼神中十分自然地坐了你的下位。 整个大殿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折颜身上,那些个小宫娥们的表情都十分精彩,连仲尹的神色都凝固了一瞬。左侧首座那两个小宫娥对望了一眼,很有眼色地踮着小碎步到你这边来了。 你不自然地咳了一声,这个坐法儿好是好……就是不晓得你会不会遭雷劈…… 仲尹轻咳一声,招了招手,一旁候着的丝竹管弦咿咿呀呀地响起来,几排舞姬鱼贯而入,皆是身量纤纤,该丰满的地方也丰满,南荒民风开放,她们身上挂着的几缕丝,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你看得津津有味。 正欲满杯酒继续看,手边一空,折颜将你桌上摆着的那壶端到他那边去了。他十分有威压地瞟你一眼,你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病着,只好讪讪收手。 既然无酒,枯坐看舞便有些无趣,你往左边挪了挪,想着和一旁的折颜聊聊天。 你偷偷觑一眼前头端坐的仲尹,悄声问折颜道:“你方才还没有同我说,为什么来南荒来着?” 他将手上的杯子往桌上一磕,向那一众舞姬的方向挑挑眉:“看够了?” 你耸耸肩:“你若是没看够的话我可以待会儿再来问你。” 他笑了一声,故作揶揄地凑过来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来救——‘那个谁’了。” “你来救她?”你先前只是开开玩笑,听他当真这样说你却觉得不可置信,心头莫名地火起,声音也不由得大了些,“她三番五次要杀我,你居然要救她?” 你这一声出来,前头坐着的仲尹自然也是听到了的,却不动声色地摘了颗葡萄扔嘴里,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折颜似乎是觉得讨到了便宜,阴阳怪气地明知故问:“怎么,你不想我救她?” 你冷着一张脸道:“手长在你身上,你救不救她与我有什么关系。” “还真有关系。”折颜满上酒,端起杯子挡在唇边,轻声道,“我昨日,发现你体内的元丹不见了。” “……”你看着他的表情,平淡得仿佛在评价这酒滋味不佳,神色复杂地问,“三魂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没什么好稀罕的?你没了也活得挺好的,我没了也活得挺好的——就感觉同一场普通的疫病没什么分别。那些个神仙如此害怕的‘魂飞魄散’,想来也不是个大事。” 他笑得有些无奈:“那是因为三魂聚在元丹里头没有散,故而你我都没有‘魂飞魄散’。不过你的三魂不在体内,仙力会渐渐散掉,七魄也极不牢固。” 你恍然:“所以你才在来魔族之前突然告诉我这一段过往的,因为我必须要晓得这个因果了,是不是?” “是……”他挪动了一下上半身,看起来有些不自然地解释道,“我……只是觉得,这个事情也没有必要特意同你讲,你用这元丹五万年也用得很好……我……” 难得看牙尖嘴利的折颜语塞,你有些想笑:“我在你心里头的形象是不是愈发刁蛮了?我自然晓得你是为了我好。况且我答应你了,不再探究的。” 他挑眉:“你难道没有私下去查?” 你挠了挠头,假意转头继续去看那些娇丽的美人们,他轻笑一声,也没计较,接着道:“你从天宫时回来我就发现不对头,只以为是你担心小五,后来你病得突然,意味着你的七魄已经不稳了……算了,总之你得寻回来。” “上哪里寻?” 折颜一抬头,遥遥朝仲尹端了下杯,仲尹亦简单回了个礼,他面不改色地道:“你近来与仲尹接触过没有?” “若水大战结束那日我去了灭灵境,走的时候同他打了个照面,但也谈不上接触。” “碰过什么魔族的东西么?” “没有……” 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露出个思索的神情:“那便怪了。” “你怀疑是仲尹?” “是,知道这件事的人甚少,他恰好就是一个,只有他有这个动机,这件事也只有在灭灵境里可以办到。” “为了倾越?” “是。”他冷笑一声,“因为他只有用你才能威胁我。” 你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眼神,想到你方才还以为他真的是为了倾越来的而发脾气,又有些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