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牛

“青山如旧识，白发愧新成。”

“独自东风里，悠然感物生。”

众人瞬间鼓掌，“好诗好诗。”

一诗罢了，他拱手回礼，“多谢多谢。”

左边坐着的稚嫩少年笑着揽上他的肩膀，“晋王，好才情。”

晋王微微蹙眉，用扇子挑开那只胳膊，面色微恼，声音冷淡，“别碰我。”

“我忘了。”吴二郎收回胳膊，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真搞不懂你这人，都是儿郎，碰一下怎么了？怎么，就只有你是香的，我是臭的？”

晋王打开扇子，抵着鼻尖，“不跟你说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吴二郎挑了挑眉，“虽说明日放旬假，可你也不用这么急着走吧。”

晋王轻轻瞥了他一眼，“你没成婚，你不懂。”

说着，他便悄悄离开了，迎上了正在门口等候的宋明。

晋王目光淡淡，“不是不让你来么？”

宋明撩开帘子，手臂处的衣袖自然滑落，“是有急事。”

“你手腕怎么了？”晋王眉目间掠过浅浅的褶皱。

宋明无甚在意，将袖子放了下来，“无事，不小心碰到的。”

晋王上了马车，将身上的外衫脱了下来，随手扔在远处。

宋明习以为常地取出一件新的同色外衫，刚要伸手伺候晋王换上衣物，却被晋王避开了，他端端正正系好玉带，顺手抚平了自己衣衫上的褶皱。

宋明的手一顿，收了回去。

“什么急事？”

宋明道：“王妃在大福金银行买了些首饰，李掌事来府上取钱，却被宋嬷嬷打发了。”

他垂眉敛目，声音轻细，“大福是平阳公主的产业，奴婢取了您私库里的钱，亲自交到了李掌事的手上。”

晋王脸色冷沉：“府里在大福的账目向来是月初结账，今日上门怕是王妃的主意。近日本王筹谋差事，你多盯着她，以防生事。”

宋明低声应下。

“孺人身子重了，院里的事由宋嬷嬷操心，你少去兰苑。”晋王盯着他干净白皙的脸庞,良久才漠然出声。

车子不疾不徐地行驶着。

路过崇仁坊的时候，却听见外面声音嘈杂，惊呼声、大叫声、还有鸡鸣之声相互交错。

宋明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撩起车帘，却见一只大公鸡身姿矫健，展翅飞翔。

它抖抖羽毛，正欲飞上对面屋檐，却无力坠落，摔倒在街道上。

一辆牛车缓缓而来，牛蹄落下。

顿时，鲜血四溅。

再然后，车子拐弯，什么都看不见了。

却不知身后，持棍的男丁一拥而上，叫嚷着上来打牛，“你们好大的胆子！这是汉王的鸡！”

“去，把这头牛给我绑了，送去汉王府。”

王府护卫持刀对峙，“放肆！这是晋王妃！”

牛夫战战兢兢，刚想说话，见血的牛已经躁动起来，见人就追，在路上开始狂奔。

一时之间，场面开始失控，行人纷纷躲避，群青用力追了上去，“殿下，殿下！”

车厢里，徐氏被颠得东倒西歪，发髻散乱，额头上都多了几道红痕。

她拽紧车架，一用力，将车帘拽了下来，便见牛在青石板的大道上狂奔，牛夫都被甩在身下，四下是匆忙躲避的行人和货夫。

徐氏心沉了下去，知晓不能任牛继续发疯，这会正是官员骑马下值的时辰，若是引起马的惊慌，怕是长安都要踩死不少人，到时候便是晋王都保不住她。她下意识从褥子下摸出那把胡刀，紧紧攥着。

“殿下！快跳车！”

徐氏倒是想，只是看着被牛撞得东倒西歪的货架子，还有前方四处逃串的百姓。她咬了咬牙，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看准时机，在拐弯的那一刹那，持刀用力砍了下去。

从没动手沾过血的人，不知道牛的弱点，只是下手极深极狠，一刀毙命。

牛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

几道喷涌的鲜血，溅到了徐氏的脸上。

她仿佛看不见一般，又从头上取出银钗，使劲刺了下去。

好多下，好多血。

牛在哀嚎、在翻滚、在痛苦。

由它带来的恐惧、害怕、甚至一些其它的情绪，似乎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消失了。

车厢蓦然滑落在地，前面连接牛的扶手架，就这么没有防备地，砸在徐氏的左腿上。

她坐在那里，似乎感受不到痛苦一般，怔怔出神。

群青跪在徐氏面前，用手帕替徐氏擦拭着脸上的血迹，声音都有些发抖，“殿下，您没事吧。”

徐氏抬头看着她，轻声道：“扶我起来！”

“好，好！”群青用力将扶手架挪到一旁，搀扶着徐氏起来，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