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神守甚至都不想细数这里边有多少是自己故乡花费几千年都打不破的糟粕了。这其中有些甚至不应该共存,然而或许是昆虫和人类不同,没有后者那么多的心思,又或者是大陆孤独得太久,闭塞到僵死,以至于阶级成为维持一切的良药,哪怕种种的思想成为冲突的根源,然而时机又那么差,一缕缕生机全被吞噬,一切最坏的选择让火种将熄未灭,最终变成了如今这幅半死不活、积重难返的模样。
她来的时候,仇恨已经成了这片大陆彼此之间的不可忽视的联系,或多或少,让人惊叹这片土地的博大,竟然能容纳关系如此复杂的众国。
铠甲神听着,只是有些沉默,他自真正理解这一切的时候,大陆已经变好了不少,之后他又亲眼看着那些矛盾的双方握手言和,不快似乎只是涟漪,而后归于平静。
他似乎很难想象当年的父母们是如何成为朋友的了毕竟前圣兽队之中不仅有贵族和平民,还有互相仇恨的两个种族,更有不同的思想文化。
“瓢虫族向来弱势,却是王国不可缺少的一部分。”炝神守笑了一下:“如果不是太紧急情况,他们并不在大部分昆虫的食谱之上,更不要说那样残酷的历史已经过去许久,大陆各个种族也已经更为适应植物作为食物,又或者是豢养蚜虫、蝗虫和蝈蝈等等。”
以上几种昆虫在这个世界有另外的称呼,对等人类世界的鸡鸭牛羊。
反正炝神守当初觉得相当的炸裂,有段时间甚至在只吃素……最终还是屈服了。
毕竟吃起来跟鸡鸭牛羊真的没什么区别,只要不看原型,炝神守可以催眠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铠甲神闭了闭眼,他选择忽视这几句话背后让人细思极恐的含义,这很有效果,毕竟他又不像是自己母亲有另外一个世界的记忆,土生土长的铠甲神终归还是比较熟悉本世界的认知体系。
“……”她眼睑微合,过去种种如同走马灯流转,她总是在想那时候那么的快乐,然而当时对此却分毫未察。
或者说,正因为那是过去,所以才越发的美好。
……
总而言之,二十八年前的大陆是个十分闭塞、麻木,如同死水一样的年代,几乎所有人都在随波逐流。
然而有的人生来就代表冒险、鲜花和自由,即使是在苦寒的荒原,也依旧能活得生机勃勃。
炝神守无疑也可以归为这一类,即使她的锋芒和刚直笼罩在浓雾艳霞中,她的朋友们却刚好最擅长去伪存真,窥到之下最纯粹的本我。
他们去过太多的地方,在前往那噩梦的钢之城前,他们去过了这片大陆最繁华、最荒芜、最美丽的种种风景,年轻人们也曾几次经过甲虫王国的首都,这毕竟是大陆最华美繁华的城市,然而却未曾想过自己未来将因此地而陷入绝境。
几个年轻人如同世上最契合的齿轮——男人们对骑刃王的热爱,女人们刚烈独立的思想。
炝神守需要一个目标支撑自己离开钢之城、离开炝神家,她不仅需要时间接受自己的身份,也需要时间整理自己的思想和立场。而圣兽队无疑是一个很不错的旅游团,她对于慢慢交上的朋友们很无所谓,大方的一手包揽一切开销——那时候炝神守已经发展了不小的势力,人类世界的不少小发明和点子在这个世界无疑是一笔财富。
更不要说这也并非是没有利益可得,圣兽队的名头打出去以后,对于炝神守的商会来说,也是个不小的助力。
作为这支队伍唯一的金主,炝神守和成员及其家属自然慢慢的熟稔起来,赤焰九矅、赤焰素娥、钢铁龙、宗政凰。
还有铠甲元震。
他们还年轻,那个时候,赤焰九矅的性格是最冲动的,赤焰素娥反倒温柔,赛场上一刚一柔相得益彰。而钢铁龙惯是跳脱,队里最是活跃。宗政凰是贵族之后,但是对骑刃王并不感兴趣,只是热衷于打点生意——炝神守的商会大多数挂在她的名下。
铠甲元震倒是沉稳,他是个很纯粹的人,对骑刃王的热爱毋庸置疑,为此不惜同家族决裂——并不是所有的贵族世家都能容许自己培养的继承人去当骑刃王车手的。
正如炝神守对他的印象,如松如柏的年轻人,他的内里同磐石一般坚固不可摧毁。这样心性坚韧的人,对修行者而言,好感自然是少不了的。
然而这样并不足以让炝神守为之心动,她就算心中颓靡,然而毕竟是两百年来第一个飞升之人,心性自然不参杂水分,只是穿越和故乡遗落的打击实在非同一般,而这个世界的灵气之稀薄、大道之萧条,令人心生绝望罢了。
众生道本就难走,遑论登顶巅峰。她在求索的路上不知道见到了多少同样坚毅的人倒下,可最后到达终点的也只有她而已。
铠甲元震或许够坚定得令人惊艳,然而也只是惊艳。
真正成为他们情感转折的,是在蚁穴王都的那场夜雪之中。
他们在那个夜里进行了一场隐秘而漫长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