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欲与天下争半棋

李泊绪扫视着依山傍水的疗养院，在闷热的午后，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和清爽。　　这地方临湖而建，观景绝佳，地理位置特别好，而且门口接待访问还有重重关卡。他要是能照顾好母亲，又能在弟弟成家立业后平安地干到退休……　　能在这里养老也不失为一件人生幸事。　　然而，这片刻的安宁也注定草草结束。　　李泊绪的思路被突兀的短信声所打断，他缓缓低下头，就在大脑读取信息的刹那，前一秒还柔和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　　李观棋也难得放松心情跟在自己哥哥身后，他追着他的影子，却在走出树荫的下一瞬，一把扯住了李泊绪的手臂。　　“哥、哥哥，你看，快看……”　　客观地讲，李观棋如今的语言能力乍听下去已经和常人无异了。然而，身为哪怕他一个微表情便能精准推测出他心情的亲哥哥来说，弟弟此时心里局促不安又带着点不可言说的小激动。　　这些年，李泊绪早已本能地将弟弟和母亲的需求放在首位。那句话怎么说的？　　当你发泄的方式不再是发换头像改签名朋友圈，而是吹吹风静一静习惯性地等待自愈，那么恭喜你长大了。　　所以，李泊绪很快压下跟申涛据理力争的念头，将手机放回兜里，神色如常地回头安慰道：“放心吧，这里他们找不过来。没人敢欺负你，再说了……”　　“不是啊，那、是你同学的姐姐？”　　李观棋极力保持着平静，可到底年少，差点语无伦次，连眼神都带着慌。　　不过，即便他没有指名道姓，李泊绪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说的是谁……　　或许他本人都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转身面朝前方的时候，整个人的精神气都不一样了——是与卑微拘谨完全相反的朝气。　　“宴星、姐姐，上次还没来得及谢谢你帮我解围，以及……去辰译兼职的事。”　　一番尚算完整又恰如其分的体面话说完，也曾参加过不少比赛且斩获金牌的李泊绪偷覷着来人的表情，紧张到心慌气短。　　唐慕之默契地瞥了萧煦一眼，撞上对方一头雾水的面庞，自己反倒先想起来了。　　宴星的同学来着，她不曾忘记这一面之缘的人物，但一时间没把人对上号……　　紧接着，唐慕之敛下诸多思绪，微一顿步便神情自若地应声，“不妨事。”　　音落瞬间，李家兄弟却犹如双胞胎一样同时尴尬了——有外人在场时，他们一向不擅长引导话题。而刚才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终结了聊天好像就可以散场了？　　恰在此时，竟是现场年纪最小的李观棋打破了沉默。他尽可能自信地走到哥哥身边，可开口的语气和不敢直视的神态仍旧泄露了他的忐忑和急促。　　“唐姐姐，谢谢你给我哥介绍了那么好的工作。我们现在有了一小笔可支配收入，我哥就带我来这里做理疗……”　　这一刻，李泊绪发自内心地笑了。　　此后多年，当曾经的卖鱼小弟再也不必为生计发愁，摆脱了臭气熏天的鱼腥味时，每每回想起这笔由于他人善意而赚到的高额报酬，便不禁感慨——　　这世界破破烂烂，却总有人缝缝补补。　　唐慕之向来不喜打听别人的私事，但李观棋这番主动的自述，则让她下意识联想起他耳朵的问题。　　难怪，先前在学校问他英语题目时，他不仅对答如流而且口齿清晰。原来，竟是在这里做的理疗。　　鉴于李观棋目前的行为举止已然看不出异常，姑且猜测他是来做心理疏导的。　　毕竟，语后聋的心理问题较语前聋同样不可小觑。如何克服障碍，重新建立信心，面对社会和生活都挺棘手的……　　她没就这件事情追问下去，脑海中却适时闪现出一句话：没关系，我们是来体验人生的，并不是来演绎完美的。　　于是，唐慕之稍加思忖后，做出的这个决定，竟在不久的将来让几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　　“C区的理疗室，不介意的话，可以带他去试试。费用值得，你也支付得起。”　　随着大小姐话音落定，萧煦终于扳回一局，熟练且速度地递了一张名片过去。　　李泊绪却陷入了征忡，原先踌躇讶异的目光居然直勾勾地盯着唐慕之右手。　　这期间，以往在学校流传的各种版本的八卦开始争先恐后地挤入脑中——　　她的手受了伤，所以才放弃学医。　　C区那可是高级治疗区，费用比普通的高了一些，但也没有贵得离谱，主要是一号难求。那，她是认识这里的人还是自己也曾经在那里诊疗……　　不可否认，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李泊绪的心态发生了微妙且不可逆的转变。　　那似乎是一直隐藏起的阴暗面，又好像是一种被激发的诡异的同类归属感？　　正由于她也不完美，从而才会对自己产生了同情心？怪不得，人们总是喜欢看神明跌落神坛。　　因为，遥不可及的人物被拖进众生的苦难之后，与他们这些蝼蚁间的距离仿佛无形中缩短了，以至于月华不在尘埃尽染。　　于是乎，总是以低眉顺眼当顺民姿态示人的大学生冲动地吐出了自己的疑问与揣测，“唐小姐，我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我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地方，不给你添麻烦就算好的了。在其它方面，我实在是百无一用。”　　委婉说辞的深意则是，你有什么目的？　　只消一眼，唐慕之便从中捕捉到了异样。她眼神微暗，眉梢爬上了一丝转瞬即逝的讥诮，很快便又释然一笑。　　人总爱顾影自怜，却又不免人云亦云。　　撇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