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

回到家时已经过了晌午，好在简志强提前打了电话，王秀芬知道这爷俩回来晚，锅里一直温着饭。

看着儿子孙女都回来了，坐在桌前吃饭，王秀芬和简卫国两老才真正感觉这个家团圆了。

王秀芬忙前忙后的添菜，生怕他俩吃不饱，简亦安被投喂到肚子溜圆才罢休。

下午一家人坐在屋里聊天，简志强说起这段时间挣的钱以及明年的打算：“出去这几个月手里攒下一千五百多块钱，我打算先把欠大哥的还了，然后剩下的钱给安安交学费和咱家日常花用。明年还是和几个弟兄去县城找活干，争取把剩下的债全还了。”

儿子突然稳重起来，能挑起家里的担子了，两老是既欣慰又隐隐心疼。他们是一辈子没怎么出去过的，老话说得好——“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儿子怕是吃了不少苦。

王秀芬说道：“我们老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家里养的猪拿去卖了吧，这猪安安也费了不少心，趁过年卖个好价钱。卖猪的钱你拿去还债，能还一点是一点。”

简志强也不想辜负爹娘的好意：“嗯，我明天就去联系屠夫。”

晚上简志强拎着几条腊肉来到简志远家，这次是来还钱的，所以陈永红难得没摆出那副看不上的脸色，喜滋滋的接下腊肉后，还主动摆了几道好菜出来。

简志强却婉拒了：“嫂子你别忙活了，家里煮好了饭等我呢，我待会儿回去吃。我把钱给你们还清才是主要的。”说着从兜里摸出一叠百元大钞，当着简志远夫妻俩的面数了数正好十一张，简志强把钱交到简志远手里：“这几年利率下调了不少，我还是按借钱第一年最大定期利率算的，大哥你数数，一共一千一。”

简志远没想到简志强的连本带利有这么多，足足翻了一倍还多，面带笑意的收下：“哪里还用再数，哥信你！”

简志强看向陈永红：“要不嫂子点一下，我怕万一没数对呢？”

陈永红一年也难得见这么多百元大钞，当下也不装了，从简志远手里拿过钱就数起来，数一张沾一下口水，“没错，是一千一，还是志远有门道，这才出去多久就挣了这老些钱。你看你大哥……”

简志远没接茬，直说道：“没错就好，那借条给我吧，我也给大哥补上一张还款字据。”

这借条还是当初陈永红闹着两老签下的，如今提起就像一巴掌扇在简志远脸上。

简志远顿时讪讪的，又骂起陈永红来：“是了，当初我就说咱们一家人写什么欠条，都是这不省心的婆娘，还愣着干什么，去拿欠条啊！”

平日都是陈永红骂得简志远跟孙子似的，今天居然被简志远训了，心下不服，但看在钱的份上还是不吭声照做了。

拿了欠条，又写下还款字据，简志远签了字，还想拉简志强叙叙旧，简志强看天色不早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三个孩子钻进屋里，简菊惯常是不怎么说话的，简莉上次跟陈永红吵了一架后还有些别扭，也没说话，只有简家康挤到陈永红身边说：“妈，好多钱啊，三叔还提了好多肉来，妈，我现在就想吃腊肉！”

陈永红对儿子一贯是有求必应的：“好！待会儿给你蒸一块，明年下半年还送你去读书，去不去啊？”

简家康早想去村小玩玩了，满口答应：“我要去！我要去！”

晚上陈永红和简志远两口子夜话，“我想来想去，还是我们吃亏了，这一千一哪里比得上那些年的五百块？”

简志远却难得说句公道话：“是比不上，但这些年利息都降到二点几了，你看咱存银行的钱，存这么多年涨了多少？人家给我们按那个时候的利率算的，还算的最高的那档，你可知足吧！再出去说闲话，让人家笑话。”

陈永红翻过身对着简志远：“那你要不跟你弟出去干活？人家这几个月肯定挣了不少呢。”

简志远在漆黑的环境里白了陈永红一眼：“你怎么不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当时人打电话回来我就想去，是你非说怕他又不学好，叫我别去的。”

这话倒是提醒陈永红了：“对呀，谁说得准呢，万一他哪天又进去了，可别连累你。算了，你还是别去，家里的活还干不完呢。”

陈永红抚了抚心口：“还算他有点良心，把我们的钱还了，不然这钱一天不还回来我就一天不踏实。”

……

第二天屠夫来收猪，一看就夸道：“这猪不孬！”

王秀芬把猪照料得好，这猪膘厚，养了两百四十多斤，卖了四百多块。

简志强给来帮忙的人家都送了两斤猪肉，简亦安也帮着送，收到肉的村民们高高兴兴，都夸简志强是个讲究人，简亦安也出息，听说考第一呢。

简亦安走到哪就被夸到哪，还捧回几把糖，外出打工的年轻人回来了，带回来的糖也很好吃，简亦安可喜欢了。过去十多年吃的糖都没有今年多，今年也是简亦安十多年来过得最好的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