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们快快归棚。
崔三郎起身,将妹妹抱起,妥帖地安放在病棚一角。
本该白布收敛,却只有半卷污秽的草席子勉强遮住,他忍住鼻腔中的酸涩,可一摸到妹妹鬓发的湿意,眼眶中沉蓄已久的泪珠哐当垂落。
他痛恨自己不能开口,妹妹临终,都未曾说出只言片语,半分宽抚她心中郁郁。
可留给他告别的辰光太短。
崔八娘听着渐近的鞭子抽响,迭声催他快走。
他被拽着,踉跄地走几步,多贪看一眼,心里有无限的留恋和不舍。
被留在那里的,是他在这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胞妹。
刚出生时,小小一团裹在襁褓里,自己怀着期盼又激动的心情抱过。牙牙学语,奶声奶气喊他‘哥哥’时,因妹妹与他不同,是个康健的娃娃,他欢喜得一整夜没睡着。摇摇学步时,跌进他怀里,哭着央哥哥要吃甜嘴......
一幕幕恍如昨日。
他从未怨过母亲和妹妹的疏离,天生有疾,或许真如父亲断言,自己是个命中不祥之人。离得远了也好,能远看她们笑闹和乐足矣。
而今阴阳两隔,宛如割肉挖心,眼泪潸然。
座座草棚蔓延,阻了他眺望的眼神。
崔八娘心中并不比他好过,听背后三兄如小兽一般呜呜哭着,一抹脸,又是满手背的眼泪。
缠绵半旬之久的雨势渐歇,天上月圆星稀。
罗云英望着那双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过半晌道一句‘难得是个好睡的长夜’。
...
“崔六本就活不长,能熬得这几日,已是油尽灯枯。”
秦巧有一瞬僵住不动,几息后,将柴火塞进灶膛,起身直往外跑。
罗云英见状,追了几步,喊道:“你干什么去?”
“丢了荷包,我去去就回。”
遥遥一声,再看人已经拐上了小径。
罗云英没好气地甩甩手上的陈布,“一个破荷包,又不值钱,跑那么急作甚!吊死饿肚的着慌鬼!”
秦巧哪里顾得上身后罗云英的谩骂,一拐上没人的小路,拔腿就跑。
紧追好一会儿,才终于在出村山路上撵赶上胡老。
胡老听闻身后的脚步声,疑惑地停下,看竟是她来,还当有大事,“怎么了?”
秦巧摆摆手,气都没喘匀,上手扯开板车上的草席子,待看清里边人的面容,纵是有预料,真见着尸首,心里颇不是滋味。
“她....她.....”
胡老目光在她面上停留一下,审夺道:“怎么?你认识她?”
认识?
秦巧不知该摇头还是点头,气匀了,舔舔干涩的嘴皮,“算是旧识。”
她不欲多说,草席盖好,看向胡老:“您预备将她埋在何处?”
胡老指了个向,“这村里的人过身,都是往深山里埋的。”
无棺无坟,一个野坑。深山里有饿狼嗅着味道,扒开土将她啃得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
秦巧面带哀求,“可否劳您累一程,给她寻个有花有草的好地方,好歹别让野地里的活畜生再糟蹋一次。”
“她...是个极好看的女娘。”
胡老定定看了她一眼,最终一摆手应承下。
秦巧目送他背着板车走远,才折返回村里。
一来一往,耽搁了时辰,冷灶冷汤,在小灶上忙活的罗云英哼着音,且等牛氏来了,劈头盖脸骂上秦巧一顿。
秦巧知晓她看好戏,鼓着腮帮子吹得灶膛烟灰翻滚,很快水沸米开,终于赶在牛娘子到前摆弄好一大锅热粥水。
牛娘子没耐性迈进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嫌弃地捏着一张白绢遮在鼻子前,一双肉眼直勾勾地盯着做活的秦巧。
“我说......”
秦巧适时放下手中器物,屈身绕出灶台,一副听吩咐的样子。
牛氏声音放软,假模假样地摆上关爱神态:“巧儿呀,你爹过身了,家中可还有别的长辈?”
猫哭耗子假慈悲。
秦巧心中嘀咕,面上老实状:“回牛娘子问,家中还有一兄一嫂在上。”
牛氏心说:无父无母,嫂子当家,必然看痴长岁数的小姑子不顺眼。
于是笑笑:“想必你也清楚,老身我呀,是瞧着你人老实,手脚麻利,当初又有胡老作保,这才将你收进村里做活。
别的不说,光去十里八乡打听打听,哪家用生人做这点闲活,还每日发三个铜板的工钱。”
秦巧的腰板弯得更折,连连说谢,感念牛娘子真是菩萨心肠,观世音娘娘转世。
牛娘子得听奉承,自觉说的话提点过了秦巧,往后勾兑别的好事,也算是有恩在先。
如此便绕过秦巧,追着罗云英手里的活计,非要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