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京真相
天佑三年,秋。
上阳城外,有一座青云观。
原本香火断绝,破败衰落,却在前几年卖给一户高门当做家观。新的主人翻新修整了一遍,白墙黛瓦,清新素雅,是个清修的好去处。
今日清净的青云观迎来它的主人,观主带着几个弟子在大门口相迎,“家主,一路辛苦,后院厢房已安置好,可先去小憩修整。贫道马上命人准备素宴,为您接风洗尘。”
聂羽宁从马车上缓步下来,朝着观主颔首,笑道:“辛苦你们了。”
又朝另一辆马车看过去,马车上走下年近半百的男人,她又吩咐道:“这是陶先生,以后要借住青云观一段时间,你们照顾好他。”
陶先生一身简朴的文士打扮,两鬓微白,面容和蔼可亲,“我独身一人,只要住的地方清净,不挑其他的。”
青云观前面维持着原来的规模,是供人参拜的道观,后面就是可居住的私人庭院,全靠一道门封锁。聂羽宁跟着领路的道童走,时不时照顾着陶先生,身后的护卫们帮陶先生搬运行李物品。
在青云观的后院,聂羽宁也有一处单独的三室精舍,一进门是待客的厅堂,西边的是卧室,东边是她的静室,那段特殊的时期,她几乎天天过来静坐。
只因为静室是她为老师文贞特意留下的,里面供奉着文贞的牌位和画像。
今日归来,聂羽宁送陶先生过来安置,也顺道给老师文贞上了三炷香。
“家主在给松柏兄上香?不知道老朽能否进来一见?”陶先生安顿好,过来找聂羽宁,恰好得知此事,方才在门前一问。
聂羽宁从蒲团上起身,振了振衣裳,迎了上去,“先生与老师既是同窗,又是同门师兄弟,来见一见也无妨。”
文贞,字松柏,是陶先生的同门师弟。
等陶先生给文贞上完香,聂羽宁引着陶先生到客厅小坐,品茶闲聊,两个人言语间说到此次回京的目的。
陶先生跟随聂羽宁也有几年,知道她的性子洒脱大气,直言道:“今岁贵府二娘子嫁到云州,论年岁与排行,现下轮到家主,可是入京完婚?”
早年聂明画与陈家退了亲,又去聂家祖陵守孝二十七个月,一次偶尔的机会,聂羽宁让人给二姐姐送些年礼,不知什么原因,她帐下那位腹黑的军师季知礼亲自去送的,今年聂明画孝期已过,那黑心肝的军师就将人娶了回去。
现在聂明画已出嫁,就轮到聂羽宁这位三姑娘,掐指算起来,还有四个月,她就满十九岁了。按照大楚人的婚嫁习俗,若不是守孝三年,她该出嫁为人妇了。
可聂羽宁不是一般女子,她是北疆十四州的主心骨,陶先生又道:“可我观家主对未来的夫婿只字不提,不像是满意的,若是退婚,您也不必亲赴帝都。”
“退婚是要退婚的,但是此行的目的不在退婚,而在查明老师遇刺的真相。”聂羽宁想起名义上的未婚夫常俊,他是当年父亲聂成赟定下的人,她还未见过面,说不上什么感觉。
她从腰间荷包里拿出一枚精美的玉佩,推向陶先生,又道:“这枚麒麟腰佩是我捡到的,就是老师遇刺的那一日,它就掉落在不远处的沟渠里,旁边还有很多脚印。荒山野岭,人烟稀少,这么珍贵的玉佩落在那里,极有可能与刺客有关。”
“三年多过去,麒麟玉佩的主人还是没有消息,一见到它,我没办法忘记老师死在我面前的模样,总得找到真相,以祭奠亡灵。”
陶先生知道聂羽宁和文松柏师生二人感情深厚,当年文贞顶着同门的调侃戏谑或者不赞同,执意要收聂羽宁这个女弟子,一教就是十载有余,尽心尽力。如今聂羽宁执意回帝都查明真相,他也不好阻拦,也不愿意阻拦。
再三叮嘱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还请家主以北疆十四州为重。”
聂羽宁点头答应了。
其实,文贞对于聂羽宁的重要性,远远超过陶先生的想象,师徒之情,深重如山海。
当年,聂羽宁得知自己穿书了,穿成一个出身高门的悲惨炮灰,将门之后,将来会受家族连累,亡国之后被新帝迁怒,全家被乱刀砍死。起初,她是没有什么真实感的,是她的父亲宁北公聂成赟,期待五年的儿子变成女儿,言行里的鄙夷嫌弃,不肯教授武术,不肯让她触碰云州事务,刺痛了聂羽宁骄傲的心。
偶然相遇,聂羽宁的聪慧得到文贞的喜爱,他像父亲一样教导她,领着她慢慢熟悉这个世界的规则,踏足皇室与世家的名利场,帮助她设计未来的道路,鼓励并期待她能够成为大楚史册上的一颗明珠。
却在聂羽宁及笄那一年,文贞给她过完生辰,年后回到江州,不久就接到诏书入京,要接任致仕的周相的位置。就在回京的途中,他遇到了刺客……
再后来,父亲给她定下常国公府的婚约,常国公次女之夫为相,与老师同一派系的蒋家之子为计相,宁北公的退让,陛下御驾亲征……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