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
对面静了一瞬,才淡声道,“…雨下大了,别在外面。”
“……”
刮雨器再次将玻璃车窗变得净明,祁佑轻吐了一口气,才说道,“……去医院,看我妈。”
“好。”
细密的雨点又将车窗玻璃铺满,车内空气冰冷。电话还接通着,没有挂断。祁佑气息很静,目视前方,她突然很想找人聊聊。“薄迁。”
俊美无俦的男人,西装熨帖笔挺,漠然而无表情。他站在华宇集团总部大楼五十六层的董事长办公室窗前,俯瞰着被雨雾笼罩的城市,沉寂无声。
“我是不是……”随着汇集成流的雨水落下,祁佑淡声开口,“很失败?”
没注意到妈妈流产后的情绪,抑郁症那么严重;
没提防她爸的小三,让其一直嚣张,欺负到她娘俩的头上;
识人不明,被身边人设计,朋友阋墙,满身骂名;
中途休学,丢掉的梦想;
还有,江淮……
虽然,是为了让妈妈看到她结婚。但是,她跟江淮这几年的感情并不是假的。
男人静静的陪着,并未开口。只是垂下的手臂,冷白的腕骨露出一截,手指不自觉紧攥,关节泛白。
时间流逝,通话双方静了许久,对面才顿声开口,“祁佑,你先回来……”
男人的语气辩不出情绪。
其实,话问出口后,答案是什么,祁佑也知道。让薄迁安慰她,也是为难薄迁。何况,她也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安慰。
祁佑自谑的笑了下。
不就是个男人吗?又算什么?
祁佑深吸了一口气,“薄总,私事让你见笑了。”
她故作轻松,像跟刚才沉翳的自己切割似的,又随口胡侃道,“不过啊,我们怎么也当过一年多的高中同学。你什么时候跟姜檀结婚,我绝对包个大红包。”
对面的人静听着她说,直到最后又叫她名字,“祁佑。”
“嗯?”祁佑边回答边开车。
最后的拐弯,环山公路也快到终点。祁佑踩刹车,提前减速。
但右脚都踩到底了,车速并未减一分。
她又连踩了几下,刹车依旧毫无动静。就算再冷静的人,此时也有点慌了。“怎么回事?刹车…”
对方声音也一沉,“你说什么?”
祁佑控制着方向盘,脚踩的更深,“我的刹车……怎么不行……”
前窗的雨水被刮雨器刮干净。不等回答,再到祁佑眼前的,已经是悬崖外的风景了。
越野车从悬崖边冲出去,由于冲击力,祁佑身体跟座椅都有种分离的感觉。厚重的车身与岩石发出撞击,顺着滑坡一路翻滚下去。
撞击的可怖声音经过手机,在安静的办公室内清晰无比。清朔的声音变了调,他试探着开口,“祁佑?”
回答他的是铁皮与岩石发出撕扯碰撞声,宛如死神镰刀收割灵魂的嘶鸣。
“祁佑!!!”
“祁佑!!!”
鲜血染尽纤睫,血的厚度将祁佑的眼皮盖的很重,还有些烫。但这一刻,精神的无力感远大于她身体上的痛苦。
——这就是她人生的结局了吗?
——可她的妈妈还在等她啊。
***
“佑佑,佑佑。到家了。佑佑!”
祁佑脑子昏昏涨涨的,感觉一只温暖的手在拍她的脸颊。有点像妈妈……
祁佑半梦半醒间呢喃道,“妈……”
“妈什么妈?昨天晚上你又熬夜了吧。上车就睡觉,都睡一路了。”孟紫珺蹙着眉头说道。
车祸的撞击威力太大,祁佑很艰难的将自己从混沌中拉出来。等她看清楚眼前的人,有一瞬的恍惚。“……妈妈?”
“一直叫我干嘛?”孟紫珺边解安全带边说道。但安全带一松开,整个人就被后座的小姑娘抱进了怀里,抱得紧紧的。
她果然是死了。
健康、漂亮又充满活力的妈妈。是祁佑这些年做梦都梦不到的事。
“妈妈,我好想你啊。”祁佑眼眶有些湿。真是死了也值了。
但接着,祁佑又难受起来。那现实中的妈妈呢?知道自己死了,该多难过啊。
本来癌症就已经够折磨她了,但现在怎么办啊?
“不就才一个月不见吗?”
祁佑:“一个月?”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孟紫珺。
孟紫珺没发现她的异常,拨开她,“别扒着我了。快点下车,拿行李。”
祁佑:嗯?
她环顾四围,车内是熟悉的车饰,但这辆车在她大学的时候,就被她二叔祈铭坤因赌债偷偷抵押出去了。车窗外是轻奢欧式独栋别墅,白色调的主墙,蓝色屋顶。是祁铭锋和孟紫珺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