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别
谢馥深端着白瓷茶杯,“说来听听。”
芸娘微微松一口气,“三公子已知小女家中变故,我已和表姐商量,举家移居渭县,只人生地不熟,家中如今只得我一弱女子顶门立户,难以支撑,烦请公子能推荐庄中管事,帮忙留意渭县出卖的田产。”
谢馥深把芸娘的心思看在眼底,名为求助,实则告诉他,她不问帝都旧事,且愿意被他掌控行踪,不会胡说八道。
这样心思透彻的小娘子,谢馥深莫名的起了逗弄的心思,“急着跑什么,怕松石对你动手,杀你满门?”
芸娘面色从容,露出苦笑,“公子何出此言,若不是生活所迫,何至于背井离乡。”
谢馥深颔首,并不回答。
芸娘实则心惊胆战,她不知道三公子不是其父亲子,她不知道三公子正在寻找身世之谜,她不知道三公子已另行培养人手。
她什么都不知道。
沉默时,珍馐楼侍女陆陆续续上菜,崔大管家和松石陆续出门,分别前往周家和李家。
芸娘取下了腰间挂着香草荷包,交给松石,松石腰间冷漠的面容和腰间的长剑,极易吓坏被接连打击的家中众人,“出门前小妹追车闹腾,劳烦松石小爷告知她,晚归时我会带三宝斋的蜜枣酥,叫她不要哭闹。”
松石不愿搭理,在他眼里,为保万无一失,芸娘一家迟早是死人。
谢馥深并不制止芸娘,这让松石摸不准公子的心思,只得答应下来。
松石和芸娘错身而过时,谢淳到来,他落后一步,于芸娘之后进了兰字包厢。
“三公子。”谢淳看见芸娘和谢馥深并排而坐,很是震惊,但他并不多言,谢家家主和主母皆知他来这一趟,带了不少话。
见芸娘在,谢淳欲言又止,芸娘不愿掺和这等家事,加上三公子之前的言语试探,她绝了听人谈话的心思,借着胸闷起身要出门转转。
“坐着吧,还有什么听不得。”谢馥深高深瞧着谢淳,眉宇之间仍是温润公子,淡淡的话语却莫名有些冷意。
谢淳在谢家做了十五年家臣,跟随谢馥深已有十年之久,摸到了一两分的心思,但他并不明白近段时间以来,谢馥深突如其来的改变是为何事。
这改变让人惶恐,他越加尊敬,“夫人很是担心,因着崔大公子逍遥爱玩的名声,夫人让我多劝谏公子,又言外面哪里比得上家中,如若三公子因家中之人住得不满意,不若把那不长眼之人扔出去,三公子你呐,才是嫡出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说道此处,谢淳略微停顿。
谢馥深的心不在焉,又让谢淳心底生出那种说不出的彷徨,他更加卖力,“大人言公子今日未曾上朝,陛下特意问起,才知公子到了十二庄养病,公子辞官的折子大人拦了下来,大人让您尽快回家一趟,朝堂之上的事,不可随心所欲。”
他又絮絮叨叨说起谢家众人对谢馥深的问候,恨不得谢馥深的狗多吠了两声,都要说出来。
谢馥深依旧淡淡,他拿着茶盅在点茶,清透的绿色茶粉,点出一朵娇嫩的绿色玫瑰,颤颤的花瓣仿佛真能吸引灵动的蝴蝶。
芸娘从这人话语中,察觉那种刻在骨子里的卑微,但她并不多想多分析,她自身难保,只愿和贵胄的关系到此为止,但谢馥深并不这样想。
晚市开了,楼下是鼎沸的人声和叫卖让芸娘有了借口,借着去三宝斋买蜜枣酥起身出门。
谢馥深也起了身,“听得耳朵起了茧,一起出门散散味儿。”
芸娘正欲拒绝,却见谢淳脸白的仿佛天塌了一般,再让人听这诛心的话,真怕人马上哭出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
芸娘也盼着早日打消崔三公子的疑虑。
她和谢馥深坐上了那辆青帷马车,健仆架着车,朝着三宝斋出发,谢淳跟车而行,车上人多,车上挂着的花球坠铃“铛铛铛”的声音能替他指路。
到了三宝斋,买了糕点,因着小二找错了钱,虽只是十文钱,芸娘却依旧要返回,谢淳有些瞧不上芸娘小家子气派,“小娘子,不若这钱我替掌柜付了?”
“这位谢爷可是三宝斋掌事?”芸娘一问,见他摇头,又问:“那谢爷可和三宝斋老板是旧识好友?”
谢淳自讨没趣。
谢馥深撇了一眼芸娘,这是一只带爪子的红眼兔子。
三人重回三宝斋,拿了银钱再出来时,青帷马车燃起熊熊烈火,四驾马车能并肩而行的西市街道,人群围着那匹被杀死的马和燃烧的车指指点点。
价值百两的马匹被人当街杀死,青帷马车挂着崔家的名牌被烈火吞噬。
杀了马,烧了车的男人并没有离开,他似乎喝醉了,身边围了一群同样喝醉的壮汉,一群人对着燃烧的马车嘻嘻哈哈。
男人大声的吆喝,“不就是匹马吗?杀了就杀了,能奈我张老三如何?哈哈哈哈,愿赌服输,龟儿子们,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