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今日生辰宴到底还是为了南宫洄而办。
皇帝赏赐了不少金银玉器,还封了他做晋王。又说感念他颠沛流离之苦,不必去封地,留居京城即可。
原本众人以为皇帝不喜这位身世尴尬的皇子。
但席间,皇帝又特意叫了他大皇子。
大皇子原本是过世的贤妃不幸夭折的孩子。但贤妃的父亲在前朝犯了大错,一夜之间,全族被累及,父亲被赐死,母亲服毒自尽,同胞兄弟流放蛮荒之地,姊妹没入奴籍,全家死的死、散的散。
连带着贤妃也无颜侍奉,落得个自尽的下场。
圣上开恩,说她侍奉多年,父兄之过与她无关。仍旧保留了她贤妃的体面,下葬妃陵。
而宫中一向是捧高踩低惯了的,大皇子不如南宫悯运气好,身边无人扶持照顾,未及弱冠就病死宫中。
皇帝的态度一时让人摸不着头脑。若是全然不喜,可又给了他长子的名分。
可若有意选他做太子,何苦让他记在罪妃名下?
南宫洄谢恩,白色蟒袍上的四爪龙为他增加了几分皇子的龙气威严,肤色洁白如玉,眉间的观音痣在灯火璀璨下更像谪仙下凡。
倒衬得殿中其他人都俗气了。
不过即便是皇帝也是血肉凡胎,南宫洄虽然长了张不惹尘埃的观音面,但据说极其爱财,可能是前半生苦惯了,自打来了丰都,就有人称他对送金银财宝的来者不拒,贪财暴敛,还没沾上太子的位置,名声就臭了。
虽然这么说了,但今日贺礼也都投其所好,大多是金银俗物。福乐早已准备好了进献给南宫洄的生辰礼。
一座金玉发财树摆设,银做枝干,金为叶,白玉为实。
扑面而来的铜臭味儿,但南宫洄看到了,面露喜色,表情愉悦,似乎是很喜欢。
窦荔知也是个俗人,看着殿上的宝物鱼贯而入,心里直发酸。
只怨自己在地府没选好,下辈子一定看准了再投胎,不求一丝真情,只求大富大贵。
今日其实也是她的生辰,不过应当是无人记得了。
毕竟她也是刚刚想起。
往年生辰,最起码还会有南宫悯吩咐人给她做碗长寿面,今时今日却是再也尝不到了。
毕竟阿枝已经死了,窦小姐迎春而生,自然没有人有理由在八月一这日为她做一碗长寿面。
同日而生,却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宴会散去后,福乐安排窦荔知回府,特意指了身边一位宫女为她引路。
外头回府的车马早已准备好。
然而宸园庞大,内部道路繁杂,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
窦荔知发现自己落单后,也并不慌张,站在原地等待宫女来寻找。
没一会儿,脚步声接近,她以为是小宫女回来了,喜上眉梢。
却见一人踏月色而来,白色蟒袍,银线绣成的四爪龙栩栩如生,经皎洁月光一朝,更像是山野精怪,容貌堪称绝色,但眉间红色观音痣又将过于绝艳妖冶的容颜压下去几分。
认出来人,窦荔知慌忙收敛起笑意,随即行礼。
“殿下万安。”
南宫洄说免礼,见她略有些紧张,又往一旁退了半步,留出些许距离,道:“阿枝姑娘为何在这里?”
猛然听到阿枝这个词,窦荔知眉心一跳,不过她与窦小姐同名同姓,所以也没放在心上,低头回答:“宸园恢弘庞大,不小心迷了路。令殿下见笑了。”
南宫洄估计是为了缓解尴尬,说:“无妨,我也是没跟上宫人的脚步,不小心行至此处。”
说完,两人只见仿佛陷入沉寂。本就是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就算是贸然把他们放进一处空间,也无话可讲。
月辉垂在南宫洄莹白的锦缎衣衫上,透出皎皎光泽。
一轮天上月,一处人间仙。
实在是窦荔知不了解这位皇子,平生还是头一遭接触,任她绞尽脑汁也搭不上话,索性不说,也省的犯错。
谁知她正低头努力看清绣鞋上的珍珠,就看见面前递了一只精巧的白玉荔枝果实。
应当是今日福乐公主的生辰礼,那颗树上坠了十几种白玉雕刻的果实,这个应当是其中之一。
“给你。”
窦荔知茫然抬头,只见他神色如常,不似捉弄她。
“无功不受禄,殿下。”窦荔知摆摆手,往后退,想要拉开他们增进的距离。
谁知后面不知踩到了什么,她不小心绊了下裙角,眼见就要摔倒,南宫洄单手扶了她一把。
但是见她不愿与自己多接触,在窦荔知站稳后,塞给她玉实,转身又跑了。
窦荔知下意识喊了句殿下。
原本已经跑开的南宫洄停住脚步,道:“本就是给你的,这是你应得的。”
他今日在宴会上看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