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人
到底是七月的天,屋外的风温度不低,但拂过脸颊的力度足以让秦徊跌宕起伏的心情平复下来了。
就差一步,她就要看到面具之下的那张脸了。
也就差一步,她几乎可以肯定那张脸的主人,是个名叫沈致的男人。
但就差这一步,那几声“疼”让她恢复了理智。
所以他应该不是那个人……吧。
轻慢的冷笑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度敏感了。七年前的白坡之战,得益于阿爹的兵贵神速,这才让夜袭白乌村的析兵无一生还;事后析国国君为了给全天下一个交代,当即便下令将罪魁祸首沈家满门抄斩。
那个人要么死在了白乌村,要么死在斩首之日的屠刀之下。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不可能逃得掉。
一个早就凉透了的人,又怎么会是说话做事总能惹她生气的那个木头“哑巴”呢?
心中的猜疑被无数次的树立起,又被无数次的推翻,搞得秦徊一整日都有些烦闷。待到晚上跟着顾抱儿去给何致盼换药时,才能有抛开杂念的片刻喘息。
何致盼是个有敬业精神且十分注意小细节的人,自己三番四次的总在关键时候喊疼,那平常也势必要适当的表现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一面。
故而在换药时,他装作疼得咿哇乱叫的样子,吓得顾抱儿都开始心生愧疚,不该对他下那么重的死手。
“徊儿,要不你来吧,我的手劲大,没轻没重的,你瞧瞧何尊主都疼成什么样了。要不是有秋祉在外面守着,我都担心常大哥一脚把门踹飞,抬着把大刀进来将我就地正法。”
顾抱儿越说越后怕,愁眉苦脸的:“你的手又柔又轻,剩下的这些就交给你了。”
说罢便将调制得浓稠的小药罐递到了秦徊的手上。
小娘子临危受命,眼瞅着榻上俯卧的男人已经疼得有些冒汗,再想起上午自己狠狠锤了人家一拳……
“好吧好吧,我来吧。”秦徊心存侥幸,那会儿他早就疼晕过去了,又怎会知道他被无缘无故的揍了呢。
一听这话,何致盼的嘴就闲不住了:“秦小姐似乎不大情愿的样子。”
“那倒没有,只是何尊主您比昙花一现的昙花还要娇贵,我这不是怕弄疼你。”
“秦小姐金枝玉叶的,我一个大老粗还怕你弄疼我?有你给我上药那再好不过了。”
跑去一旁喝茶的顾抱儿柳眉一挑,这下她可算听出来了,其实何致盼的最后这句话才是重点,他要早说想让秦徊给他上药,那还省得她动手了。
果真,秦徊开始上药后何致盼变得安分多了,还有心情开起了玩笑:“早间让两位姑娘见笑了,本来还在硬撑着的,结果最后没撑住,疼晕了过去。”
秦徊抿嘴笑了笑,“正常正常,缝针不借助药力辅助的,或许也就只有何尊主了吧。”
“咳咳咳——”顾抱儿被呛得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这两人的对话她是一句也听不下去。这个房间明明不算小,可此时此刻也拥挤得根本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屏风后的一男一女闻声将目光投了过来,齐声问道:“你没事吧?”
轻轻拍着胸脯,顾抱儿站起身说没事,“我出去方便方便,你们慢慢聊。”
她离开的干脆,秦徊都来不及做任何挽留,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甚至都有些傻眼,手上的动作稍有滞涩,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又奇怪。
半晌都没听屋内有任何对话的声音响起,这二人的嘴巴像是被堵住了,皆很有默契的不语。
药擦好了,尽管秦徊已经擦得很慢,可还是擦好了。
她站起身打破僵局,“药已经上好了,我去叫常安来给你端些东西吃。”
“今日似乎没有准备流水席?”何致盼侧头看过去。
秦徊说是,“大伙儿说你重伤卧榻,他们也没心情在院子里大吃大喝的,说等你好了再摆流水席……没想到何尊主在山鬼帮众人心目中的地位还挺高的,大家都是真心实意的对你。”
“你究竟何时才能叫我的名字?”
这个话题转得突兀,秦徊一时招架不过来的“啊”了一声。
何致盼又重复了一次。
“我……我们毕竟是合作关系,直呼你的名字不大好。你……你不也从来都不叫我的名字。”秦徊回答的声音是越说越小,说到后面简直细若蚊蝇。
不过不碍事,何致盼都听到了。
他不希望她对他那么生分,那他就得起到带头作用:“秦徊,以后我就叫你秦徊。你以后也别总是张口闭口的尊主叫了,我不喜欢。”
秦徊……
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来有些莫名的好听。
何致盼继续道:“你不点头,也不摇头,那我就当你同意了。明日——”
“我这么叫你,善人帮帮主不会介意吗?”秦徊本不想打断他,但丑话得说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