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

昨晚看天气预报时，上头说今天是个回温的艳阳天，午后的温度大概能冲上二十六七。

按理，这会儿的日头该是毒辣的。

却不想被连成片的云朵遮掩住，非但见不着太阳，甚至还刮起大风。

姜酌摇下副驾的车窗，外头呼啸的狂风瞬间便将她精心打理过的发型吹乱。

“不冷吗？”裴岭开着车，用余光看她，趁着等红绿灯的时间，顺手拿了后座的围巾递过去，“别着凉。”

她垂着眼，停滞了会儿，好久才接过围巾给自己围上，又淡淡地说了句谢谢。

像被抽走灵魂似的。

裴岭下颌线紧绷，努力压制自己想要去关心的冲动，他知道姜酌现在情绪不佳，是不喜欢被人多问的。

绿灯亮起，他松开刹车，一脚油门踩下去，越野车飞驰向远处。

强烈的推背感让姜酌都惊了惊。

她像是恍然才从梦中醒来，目光愕然的看着裴岭，提醒他：“别开这么快，注意安全。”

裴岭这才冷静下来，慢慢降速。

他歉疚道：“我有点生气，没控制好。”

风声将他的声音盖去不少，姜酌伸手关了窗，嘴角努力弯起呈现出淡然的笑容，打趣他道：“被曝黑料的人是我，怎么生气起来的人反倒是你。”

“……”他不语。

姜酌接着说：“少生气吧，容易生病。”

她眸中情绪复杂，说话时的语气却尽量控制的平稳：“况且，要是一直这么带着气，你拉着我去越川旅游的意义不就没了嘛。”

裴岭不忍心看她强装镇定来安慰自己，只得再三承诺自己绝不再生气，这才见她稍放松些。

今日事发突然，去越川市的机票早已售罄，不得已两人购买了最近车次的高铁。

又赶着最后一班船上了岛。

等他们赶到民宿时，天已擦黑。

姜酌状态不佳，婉拒了民宿老板的热情邀请，独自回到房间内休息。

待裴岭从登记处回来时，姜酌房内的灯都已经灭了，他在门口站了许久，仍是不愿打扰。只拿出手机，给姜酌发了几条消息过去，让她有什么事随时到楼上找自己。

随着消息弹出，手机屏幕亮了又亮。

姜酌曲着腿靠坐在床头，双眼空洞洞的，思绪早已飘远。

过去的事被一股脑翻出来的时候，当她看到热搜上挂着熟悉的字眼，那种恐怖的窒息感无可抑制的席卷而来。

但裴岭出现了。

她以为，起码他会问点什么吧。

比如，这些事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说，你躲到这里来就是因为这些么。

可他什么都没问。

一句话不说，拉着她就上了车。

买好票，几个小时的功夫，把她带到了曾经最想来的这个岛屿上。

看着他那个样子，姜酌奇怪的发现，自己竟然没那么恐惧了。就像那天夜里，她没有陷入预想的噩梦中，而是一夜好梦直至天明。

她想了好久好久。

到外头天微微亮起来，透过不太遮光的窗帘，映进屋内，她才意识到自己熬了一宿。

既然如此——

姜酌翻身下床，落地时不小心踢到酒瓶，叮呤咣啷的，她也没去管，戴上那条围巾便匆匆出了房门。

循着环形楼梯，她带着几乎要从心口冲出来的微妙情绪，一路小跑至裴岭房间外。

伸出的手本欲敲响房门，但犹豫片刻，她如昨夜裴岭一般，选择拿出手机发消息。或许是醉意使然，姜酌不留神点进了被她备注为“望望的救命恩人”的那个对话框。

【你醒了吗？】

【我想去看日出……】

【和你。】

裴岭睡的很浅，早早就醒了过来，此刻正在卫生间洗漱着。听到微信消息提示音后，他匆忙漱了口疾步到床边拿了手机查看。

这一瞧，倒是把他给瞧愣住了。

是姜酌发的消息没错。

找他看日出也正常。

可是，为什么是这个号收到的消息？

裴岭眉头紧蹙，将手机塞进口袋，匆匆赶去开门。

开门的瞬间，海风带着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一时间让裴岭都忘了问关于微信的事。

只想着，“你喝酒了吗？”

看到呆愣的模样，刚睡醒头发都还翘着，姜酌不由地笑起来，接着伸手比划着说：“就一点点。”

“……”有点不信。

裴岭眼中难掩惊讶，总觉得她喝了不少，现在根本不清醒。

但姜酌不管这些，只一味问他：

“去不去看日出？”

他抿着唇，望着远处缓缓亮起的天空，心中有些担忧这会儿未必能看到日出。